隐秘的力量：中德企业创新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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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标题：隐秘的力量：中德企业创新启示

　　本报记者 申俊涵 法兰克福、汉堡报道

　　编者按

　　2016年11月23 -24日，第七届中欧论坛汉堡峰会在德国汉堡召开。值此契机，本报记者赴德国多座城市调查采访了多家企业，试图了解德国企业的创新模式，以及中国企业在德国的投资情况、真实生存状态。

　　虽然德国有大众、宝马等国际知名品牌，但真正构成德国经济脊梁的其实是中小型企业。他们不盲目进行扩张，愿意将大量的营业收入投入到新的技术研发中，力争在某一细分市场做到极致。这些隐形冠军，给记者留下深刻印象。

　　即使近几年中国经济的增速在放缓，中国企业在德国的投资仍在增加。一份德国联邦外贸与投资署提供的数据显示，中国已经连续两年是在德直接投资项目数量最多的国家。

　　但是，其中也隐藏着变化：一方面，以往到德国投资的中国企业以国有企业为主，现在则有更多的民营企业和中小型企业，在德国开疆拓土。他们高质量的产品，让外界不再单纯把中国看成“便宜的工厂”。

　　另一方面，更多工业、环保等领域的德国企业，也开始去中国投资。德方有很强的技术研发实力和管理经验，中国有更低的人力成本和巨大的市场规模。双方合力开发第三方市场，亦展现出不错的前景。

　　辛恩手表：一家隐秘中型德企的专注力

　　不邀请名人演员做广告，不通过引入风投来扩大规模，辛恩(sinn)手表隐匿在德国黑森州境内的法兰克福市，却是全球许多极端环境工作者的共同选择。

　　大约两三年前，一位德国飞行员在做艺术飞行的过程中，油盘指针因飞机的不停翻转而失灵。这位飞行员最终通过辛恩手表的指针，转换算出了油的存储量，及时进行了降落。对于许多消防员、潜水员、潜水爱好者、跳伞爱好者来说，这块机械表也陪他们度过了一些人生的极端时刻。

　　辛恩手表的历史可追溯到1961年，飞行员和盲飞教官Helmut Sinn共同创立了该品牌，他们把辛恩当做特种工作者所使用的工具。1994年，74岁的Sinn打算为工厂寻找接班人，工程学硕士施密特通过贷款，举债收购了这家公司。辛恩手表也从当时的20多人，发展成为现在有100多人的中型企业。

　　施密特此前在几家著名手表表壳的厂家工作过，也曾是万国手表的技术总监。他当时在技术方面有很多的创新想法，但由于在一个大的集团公司之下，董事会对他的技术创新并不总是投肯定票。于是施密特就把许多集团不看好或者没有采用的技术，用在了辛恩手表上，这些技术的研发，花费了公司大量的财力，也让辛恩变得更加独特。

　　比如一般的手表表壳容易被海水腐蚀，施密特就去跟能够提供高质量潜水艇钢材的公司蒂森克虏伯进行谈判，买来这种钢材，然后又投入资金进行技术研发。

　　“当时我们是抱着亏本的心态去做的，但2006年这种潜水艇钢材做出的手表投入市场之后，反而成了我们销量最好的手表之一。”辛恩手表市场部总监Simone Richter说。此外，辛恩手表还有氩气除湿技术、防刮伤涂层等多项专利和技术创新。

　　由于辛恩手表最初的销售是厂家直接面向终端消费者，其中的利润水平很低。辛恩用于做广告的费用，跟业内相比少得可怜。因为很少曝光，对很多人来说，辛恩就像一个秘密，只有内行人之间会心照不宣。辛恩也从不把手表送给名人演员让他们做广告，但仍有很多演员、赛车手自己来买这块手表。

　　“我们不希望做广告扩大知名度，提高手表的价格，让手表卖得更多。辛恩一直在扩大，但我们不希望发展得特别快，我们也没有那么多工人来生产手表。”Simone Richter说。

　　据了解，辛恩手表目前的年产量在1.4万左右。当记者问起辛恩是否会考虑用机器替代人工时，Simone Richter对21世纪经济报道表示，手工工艺是辛恩非常珍惜的特色，比如金属雕刻等都会通过人工来完成，因此辛恩不会考虑用机器来替代人。但辛恩也会使用新的材料、技术，让产品更加现代化。

　　过去几年由于手表行业的快速发展，不少外部资本曾对辛恩表现出强烈的投资意愿，但辛恩并不打算引进外部的资金。“因为施密特收购辛恩时，就是想要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进行技术创新。引入外部资本之后，我们就不能自己决定想做什么了。我们想要依靠自己的力量来成长，虽然这样很慢，但什么都能自己决定。”她对21世纪经济报道说。

　　2014年，辛恩在法兰克福的市中心有了自己的专卖店。为了雇佣更多的工人，他们在离市区不远的地方，还建立了新的总部，预计将在明年投入使用。据了解，目前辛恩在全球范围内最好的市场是日本和美国，辛恩也和一家在中国深圳的代理商，从两三年前开始了合作。

　　“我们雇佣更多的工人，不只是为了把手表做得更多，也为了能够生产研发更复杂、有更多新技术的手表。许多大集团下面的手表品牌相比，辛恩作为私人老板的品牌，每年并没有很大的销售压力。”Simone Richter说，“法兰克福是一个金融、展会行业非常发达的城市，我们也希望未来人们说起法兰克福，能够想起这里的手表。”

　　曾经有数据显示，德国99.6%的企业是中小型企业，他们大部分以出口型为主，会把10%的营业收入投入到新的技术研发中，这或许是这些德国企业能长久保持生命力的原因。

　　大疆创新：在法兰克福起飞的动力

　　作为中国创新产品输出的典范，大疆创新目前在全球消费级无人机市场已占据70%的份额。在IT领域有18年工作经验的Martin Brandenburg，是大疆欧洲区市场的负责人。去年四月份，他开始走遍欧洲，为大疆选择办公场所。

　　“我们把伦敦、巴黎、慕尼黑、法兰克福等城市都纳入了候选地点，五个指标进行评估之后，法兰克福的得分最高，而且比第二名多出很多。”Martin Brandenburg说。

　　这些具体指标包括城市当地的开放性和国际化程度，基础设施建设，房地产性价比，高校和研究所的资源，以及当地是否聚集了一些中国创客。法兰克福在这些方面有诸多优势，比如市区有近400家中国企业落户，比如房租的性价比很高，同样大小的办公面积下，这里的租金大约是伦敦的三分之一。

　　“去年八月，我们在这里立足。法兰克福市经济促进局在整个过程中给我们提供了很多的帮助，例如帮助我们找到现在的办公地点，跟当地的行政部门建立联系等。”Martin Brandenburg说，目前大疆在法兰克福已有27名员工，主要负责大疆无人机产品的销售、市场营销以及制片。据了解，大疆在全球有三个用无人机制片的工作室，另外两个分别在北京和好莱坞。

　　说起欧洲的市场情况，Martin Brandenburg评价道，由于国家多、语音多、币种多，在欧洲经销无人机面对的是一个比较复杂的市场。另外，相比于美国人、中国人，欧洲人对产品的态度更加谨慎，非常注重隐私数据的保护。

　　“如果有人事先不了解我们的产品，会有防备心理。我们会从产品的正面效果着手，找到红十字会、消防队等组织，让我们的产品在救灾过程中起到正面作用，方便人们先从好的角度去了解大疆。”Martin Brandenburg说，跟立法机构的接触也是大疆在欧洲的重要任务。

　　目前，大疆在全球已经开了三家旗舰店，分别在深圳、韩国和香港。Martin Brandenburg对21世纪经济报道表示，大疆在哪座城市开旗舰店主要取决于当地的市场规模，是否是国际知名的零售中心，当地的人口、工资水平、旅游人次以及政府对无人机的管控情况。至于大疆何时在欧洲开设旗舰店，目前尚无具体日程表。

　　面对消费级无人机市场出现的零度智控等竞争对手，Martin Brandenburg表示，大疆仍对自己的产品保持很足的自信心。

　　“我们在成立的前四年没有推出任何产品，坚持能够做到很好之后再进行投放。因为我们生产的不是玩具，而是创新型的工具。目前大疆的幻影系列产品，已经成为偶像级的产品系列。此外，我们在研发方面也领先对手很多，6000多人的公司总人数中有差不多2000人在负责研发工作。”他对21世纪经济报道说。

　　德企投资中国：开发第三方市场存潜力

　　最近几年，中国企业在德国的投资呈现出升温趋势。一份德国联邦外贸与投资署提供的数据显示，不包括并购项目在内，2015年中国在德国直接投资了260个项目，已经连续两年是在德国投资项目数量最多的国家。这些项目主要集中在工业机械与设备、电子与半导体、消费品(食品与饮料)、汽车、商业与金融服务等行业。

　　另一方面，也有很多德国企业选择去中国投资。位于云南省的昆明安特钢结构新技术有限公司，就是一家中德合资成立的公司，其中德方占股40%，中方占股60%。德方主要负责产品整体方案设计和对中国员工的技术培训，中方负责产品最终的落地设计和生产。

　　“我们与昆明方面的合作两三年前就开始了，双方有着不同的优势。德国在钢结构方面有更好的质量和更高的环保标准，中国的工人很勤奋，现在昆明公司的生产规模已经是德国这边的三倍左右。”德国布雷纳钢结构有限公司董事长、昆明安特钢结构新技术有限公司董事Matthias Gabler说。

　　这家中德合资的公司，正向许多第三方市场输送着产品。Matthias Gabler表示，合资公司选择落地昆明，其中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昆明位于中国西南部，离越南、老挝、柬埔寨很近，东南亚市场正在快速发展。“我们还有一个巴基斯坦的项目正在进行中，具体产品的生产也在昆明安特钢结构。”他说道。

　　“中欧双方可以利用‘欧洲技术’加‘中国产能’的模式，开辟国际产能合作、共同开发第三方市场。中国尤其重视科技创新，在高端制造、智能控制网络信息、清洁能源、节能环保绿色金融等领域可以与欧洲开展合作。”11月23日，中国工业经济联合会会长李毅中在汉堡峰会开幕式上曾这样说。

　　他还坦言，中欧双方应当合力助推中小企业合作的升温。由于融资、技术研发和市场准入条件的限制，双方的合作水平还有待提升。(编辑 林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