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投资是一门高雅艺术 要有赔钱不怨的心态

近日，由北大“智慧中国”课题组出品的全新电视栏目《智慧中国》最新一期节目正式录播，本期节目邀请到的重量级嘉宾是著名天使投资人薛蛮子和天使空间董事长陈海砚先生。两人共同展望了中国天使投资未来发展的广阔前景，分析了中国与美国天使投资的发展现状，既有宏观层面的分析，又不乏微观的个案解读，整场录播高潮迭起。

在谈到如何看项目这个问题的时候，作为中国最早的天使投资人，薛蛮子滔滔不绝。他结合此前投资过的UT斯达康、8848、雪球财经、汽车之家、泡泡网等知名企业，总结了自己的投资策略，即关键看创始人能否具备以下三大能力：一是整合资源的能力，二是带领团队的能力，三是找钱的能力。

以下是主持人与嘉宾对话实录(有删减)

钻政策空子的投资人是伪天使

主持人：最近，上海市科学技术委员会、上海市财政局和上海市发展改革委联合制订了《上海市天使投资风险补偿管理暂行办法》，规定天使投资发生投资损失最高可获得政府六成补偿。这对于天使投资人来说真是一个莫大的鼓舞。这个新政策一出台，就有网友在算一笔账，假如，先成立风投公司A，再找人成立两个创业公司B和C，A给B投资1000万，除正常开支100万之外，B用剩下的900万收购公司C，三个月后，B经营不善倒闭，再找政府补贴60%，600万到手。对于这种现象，二位作何评价?

薛蛮子：刚刚看到这个报道的时候我就想到古代一个故事——《千金买骨》。我想上海市出台这个政策的目的肯定是想鼓励发展天使投资这个行业。天使投资在中国才几年时间，是一个全新的事物，以前大家都不知道这个事。现在为了响应“双创”号召，国家非常重视。在美国，天使投资人近百万，各个地方的天使俱乐部很多。国内合格的天使投资人是严重欠缺的。我也希望自己开一个天使学堂，培养中国合格的天使投资人。

陈海砚：我觉得上海市政府出台这个政策的初衷是好的，只不过中国人太聪明，有时候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都有为自己谋私利的这种念头。但是我觉得，真正合格的天使投资机构或者天使投资人，去申请政府补偿的可能不太多，这就像开着宝马去领低保一样，是一件比较“跌份儿”的事。我觉得这个政策对那些真正合格的天使投资人没有太大作用，更多的是政府对天使投资行业的扶持。

天使投资是一门高雅艺术，要有“赔钱不怨”的心态

主持人：现在政府对天使投资行业确实是越来越鼓励了。不过中国合格的天使投资人的数量还是太少，那么合格的天使投资人应该具有什么样的素质?

薛蛮子：天使投资的英文是angel investor，在美国就是所谓的早期投资，三个F，什么意思呢?Family(家庭)，Friend(朋友)，和Foolish(傻子)，给你投资的要么是你的家人，要么是你的哥们儿，此外，还能给你投钱的就是“傻子”。在美国，尤其在硅谷，很多从惠普、英特尔等大公司退休的事业有成的成功人士，并不满足于自己的退休状态，而是希望把自己成功的经验跟年轻人混在一块儿，年轻人有想法，他们就给年轻人投资。在美国，几乎所有的新兴创业企业，包括苹果、脸书、推特等今天的大公司，早期都获得过天使投资。我觉得这是一个良好的传统。我们国家有多少人真正在做天使投资呢?天使投资应该说是一门艺术，而不是科学。

陈海砚：天使投资人这个群体确实正在逐渐壮大。我在《天使》杂志的创刊词里写过“迎接天使投资的黄金时代”。我觉得未来十年中国将步入股权投资时代，大量的民营资本会进入这个领域。所以需要像薛老师这样的天使投资领军人物，给中国庞大的天使投资人做培训。我们天使空间也计划在全国各地开拓300家地方站，以及300家天使投资人俱乐部，目的就是要给中国培养更多合格的天使投资人。什么是合格的天使投资人?最简单的标准就是要有风险意识，挣了钱别得意，赔了钱别找麻烦，赔了就赔了，做天使投资，风险大收益也大，要有这种心态。

如何获得天使投资，人品+情商+融资能力

主持人：知名天使投资人俞敏洪预言，在2016年，70%的初创企业都会死亡。这70%的初创企业肯定大部分都是获得过天使投资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天使投资人的钱岂不都打水漂了吗?这么高的风险，天使投资到底怎么赚钱?

薛蛮子：全世界，真正成功、有大成的公司，一定是极少数。中国一年的初创企业至少是几百万家，真正上市的仅200家而已，就算还有400-500家通过并购，这个比例还是相当低的。因此，天使投资本身就是高风险的事情，因为天使投资投的都是非常早期的公司，这些公司可能连产品都没有，完全不可能有任何利润，商业模式也没有被验证。就算你拿到A轮，很多公司在B轮以前仍可能会死掉;就算拿到B轮，C轮以前也有可能死掉;就算你新三板挂牌了，也有可能死掉。因为现在科学技术的发展非常快，这个过程中，很多公司极容易被替代掉。

今天早上我刚刚打开了微信，我觉得很大的一个警示就是，全世界的智能手机的黄金时代已经结束，这几个月苹果的成长率是历史最低。这说明智能手机更新换代的潮流很快就过了。原来是非智能手机到智能手机，这个大潮大概持续了四五年，赶上这个大潮的首先是小米，小米就是很早地预测到中国人的手机都要变成智能手机，他在别人没有想到这个事之前很早就布局，变成了风口上飞起来的猪。但是很快你就会发现后面的机会越来越少。

主持人：薛老师您曾经投了几个企业都还算是不错的，比如汽车之家、雪球财、泡泡网等，您觉得能获得您投资的企业都有哪些共性呢?

薛蛮子：我觉得所有获得投资的企业，不管是天使投资，还是晚期投资，最要紧的是团队。我不能想像没有李彦宏的百度，没有马云的阿里巴巴，没有马化腾(的腾讯，没有任正非的华为，没有柳传志的联想……所以，初创企业的领军人物是非常关键的，对于我来说，人是第一位的因素。

第二，看他有没有能力带出一支很好的团队。我觉得雷军做了一个非常优秀的案例，他在决定投资小米以前花了7个月时间来找7个合伙人，而且这些合伙人都是有话语权的，有相当股份的，从全世界招来做这个事情。今天，单打独斗很难，所以，需要很好的团队。

第三，你的市场一定要顺潮流而动，顺应大的市场趋势。随着移动互联网的发展，我们的生活被技术明显地改变了，像现在在雪天招手打的的人越来越少了，绝大多数的人，都用打车软件，滴滴不来再找神州，神州不来再找易到;还有中午用餐，可选择的外卖很多，“饿了么”、“百度外卖”、“美团外卖”，等等。随着科学技术的发生，不断有新的机会，这新的机会同时又意味着你所投公司面临着巨大的风险。今天的领导者明天可能被替代，谁也说不清。所以，对于我们投资人来说，一方面是挑战，一方面是机会，非常好玩儿。

好项目至少要忍受五年寂寞，如何才能一针捅破天

主持人：其实人的素质是非常重要的，但是可能有些人也确实打着名校的背景去做一些不靠谱的事。比如一个月给自己开8万块钱的工资，要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

薛蛮子：我个人还是比较幸运，从来没有碰见这样的人，拿我的钱买奔驰、买宝马，然后天天享乐。对我们来说，我们关心的就是，看到这个团队是不是人靠谱，是不是事靠谱，是不是他给我们出资人的价格是相对合理的，我们主要关心这个地方。

首先，对创业者来看，他的诚信是第一位的，就像你所说的，这个人是不是可靠的，是不是一个负责任的人。第二，就是看他的智商，绝大部分不是问题，情商，能不能跟我们合作，能不能逆境中坚持。第三，他有没有融资能力。

滴滴程维的融资能力就比快滴强，58同城的融资能力比赶集网的强，美团要比大众点评的融资能力强。最终掌握大局的一定是有融资能力的人，一定能够跟投资界很好地沟通，这在以前不重要，因为酒香不怕巷子深，但在今天快速发展的时代，怎么能把自己的理念迅速传达给投资人，非常重要。就像雷军所说，融到花不完的钱，这就需要一定忽悠能力。

大多数创业者选择具体项目的切入点是盲目性的，一时冲动，这是个很普遍的现象。我们每天会收到50个商业计划书，他们都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会是下一个马云，下一个马化腾……这个不重要。我觉得最重要的是项目不要同质化，比如上门洗脚的，上门送冰棍的，上门刷鞋的，这种严重的同质化项目，是没有深思熟虑过的，没有考虑到个人背景，团队背景，你所拥有的资源优势是不是适合做这个事。其实真正一个好的创业项目，至少要花五年的时间。

我经常跟年轻人说，你宁可花5个月时间先想清楚，找一件尽可能只有你能做的，在单位时间内，在单位地点内，你有明确的优势，然后再折腾。不要等到最后为发工资发愁，还要卖车卖房。与其这样，不如事先找到你的新生市场的领先地位。想想怎么能一针捅破天，这是创业者必须要仔细想清楚的。

O2O在中国才刚刚开始，未来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主持人：对020这个行业未来的发展怎么看?

陈海砚：盲目跟风的O2O未来肯定会死掉一大片，目前已经死了很多了。我觉得首先是要能够切合实际，最主要的是能够领先这个行业，这样的O2O项目我觉得还是有机会的。如果跟风，或者没有独特的切入点，肯定是没戏的。

薛蛮子：我觉得所谓的O2O还刚刚开始，中国最大的机会实际上就是线上和线下的管理，目前刚刚做到的上门修指甲、理发，我认为还是不错的。以前我每次到城里去理个发，事先定个约，然后在那儿等着，耽误半天，现在上门服务，又便宜，又省心。O2O其实对家庭的服务只是第一步，另外还有送米、送饭、送菜，我觉得线上线下一定是传统行业有巨大的机会。绝大部分人理解的O2O服务都是表面的，真正的O2O机会还在后面。

而且我认为今后一定要看行业，我认为下一个巨大的风口就是虚拟现实、基因工程。大的行业中，医疗行业今后可能是一个热门。我们国家经过二三十年的急速发展，目前的医疗环境和医疗水平是严重不能满足群众需求的。每天有70万外地人到北京来看病，匪夷所思的事，就是医疗资源不匹配，不对称，这都是巨大的机会。

不享受创业的过程，就别干天使投资了

主持人：前段时间中信国安也投资了一个孵化器，上面拨款就是15亿。如果国企也开始参与天使投资的话，个人天使投资应该怎么去跟他们竞争呢?

薛蛮子：机会多得很，我觉得中国不缺乏项目。而且好的项目、好的创业者已经越来越多了，因为整个创业氛围已经起来了。随着互联网、高科技行业的几百家公司成功上市，很多企业高管都出来创业，机会有的是。每个行业都有一个细分市场，我们不怕竞争，钱越多越好，对创业者越有帮助，除了创造就业机会外，本身也是一个很好玩儿的过程，因为创业和天使投资，其实都是一个相当漫长的事，天使投资，三五年没影儿，对创业者来说，天使轮结束后还有A轮，A轮后还有B轮、C轮，事多着呢。所以，一定不能急于求成。

当年我投资李想，等到上市花了7-8年的时间。我投资的绝大部分公司没有少于5年的。如果纯粹为了赚钱，可能有比天使投资容易得多的事，所以一定要享受这个过程，如果不享受这个过程，就别干天使投资了。它绝不是康庄大道走到头，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主持人：二位有没有跟别的天使投资机构抢项目的经历

薛蛮子：几乎天天都在抢，我觉得这是一个很正常的过程，只要是公平的竞争，一定要欢迎。有时候赢，有时候输，社会上每一件事都是如此，哪个都赢哪有可能?我爸又不是李刚(笑)天使投资人最重要的价值不是钱，而是带来钱以外的资源，他的经验能教会创业者该怎么分配他们的股份，怎么安排股权激励机制，该怎么融资，什么时候融资，融多少钱，多融点还是少融点，这些都是初创型公司非常缺乏的，也是天使投资人需要帮助的地方。

我们看中国最大的几家公司，马云在阿里巴巴上市时披露，他自己才占8%的股份，马化腾在腾讯占的股份也不是最多的，华为是中国最牛逼的公司，但任正非占股不到2%……凡是创始人在公司里私心不大，个人股份不多的，公司最后都做得很大。所以，我觉得要善于分享，勇于分享，才能够把事做大。

主持人：薛老师在天使投资界是元老级的人物，这么多年让您感到最欣慰的事情是什么?

薛蛮子：我觉得选项目的一个重要标准就是看创始人的父亲、母亲、亲戚朋友有没有投钱，创始人愿不愿意长期干这个事，肯不肯做出牺牲。

我投资过的最成功的人，一个是初中毕业的蔡文胜，那哥们儿是一个连普通话都不会说的人，今天却是美图秀秀的董事长，也是一个非常著名的天使投资人。对我来说是最大的满足。另一个是高中毕业的李想，他的公司上市后就变成50多亿美金，现在他已经离开了那家公司，又创造了一个新的电动车公司。他们比我有钱，做得比我成功，做得比我大，这是他老师最牛逼的地方。

尽管天使投资的风险系数较高，但是随着创新创业生态体系的日趋完善，国家对“双创”扶持力度的逐渐加强，越来越多的人会加入到天使投资行列，越来越多的社会财富会从储蓄转为投资，天使投资将迎来黄金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