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英华：程序化交易的天敌是黑天鹅与策略失效

杨英华：

水木长量资本投资管理有限公司创始人之一，清华大学电子工程系学士，16年证券投资经验，7年衍生品交易及量化交易经验，其团队管理的水木长量资本资管专户自2015年1至今(12月)收益率257.29%，累计净利润达254万余元，股灾期间回撤低于8%。2013-2015多次进入CCTV衍生品实盘交易大赛程序化组前100名，因稳定优异的业绩，曾4次接受CCTV证券资讯频道的电话连线专访。在七禾网私募排行榜注册的账户“水木长量资本”从2015年1月30日到2016年1月8日累计收益153.09%，盈利额为203.5万。

访谈精彩语录：

做程序化交易，资金管理和心理建设的边际成本比较低，比较适合公司化运作。

我理解的比较容易赚的钱，就是可重复性比较强的那些交易。

通过类似语音和图像识别的切分和识别技术，来分析全期货品种和全股票的行情数据，寻找其中的重复有效信息，或者不合理波动。

后发制人，实际上是某种随波逐流。在多人对战模式中，普遍是后发优势，以静制动更安全。

作为跟随者，后发才是合理的，不仅从交易胜率来说合理，从等待的时间成本来说，也是合理的。

提高概率交易的次数，总体应该是以拉长时间或寻找更多的概率交易模式为代价，而不应该以提高交易频度为代价。

只有让自己的模式识别更精确，才能在入场较晚的情况下，维持较好的胜率和盈利。

概率交易本身就是用一些能经得起5-10年数据考验的模式识别来交易。

只要足够分散正交的策略能经得起历史的考验，就不会发生它们长时间一起回撤的实际情况。

如果标的容量比较小，很容易出现很大的单边行情，这在股市里的小盘股里比较明显。

期货新手因为不习惯杠杆交易而亏损的很多，这其实是对老期货的变相补贴。

资金量越大的客户，杠杆越低，而赢利比例越高。

程序化交易员要有自知之明。程序化交易员不太容易出现年度亏损，本身就是稳健的。

程序化交易的唯二天敌就是黑天鹅行情和策略模型失效。

趋势交易者推动大周期价格波动，套利交易者推动小周期价格回归。

A股市场运行的模式和期货差异很大，所以策略有很大差别。

股票最受群众喜爱，标的众多，可选择范围大，比较适合程序来选择。

程序化交易比较省心，有利于身心健康，可以多活几年。

对于概率交易来说，聪明是次要的，贵在执行。

宁可一个策略回撤大，但是鲁棒性好。也不要让一个策略回撤小，但是总要调参数。

用多策略的方式来降低回撤，能降到哪里就到哪里，不要强求。

最终草原上没有羊，就得狼吃狼了。

投资的收益率，不应该比实业高很多，这样就没人做实业了。

不应该对长期的投资收益率有不切实际的预期。

黑天鹅总是会发生，再乘上杠杆系数，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收割一批人，不管之前成就多高，可能一下子就灰飞烟灭了。

对于程序化交易来说，最好是没有什么金融背景，反而容易做的更纯粹。

私募要迎来黄金年代，私募成为超过公募，险资，养老金等的第一大市场主力，是必然的。

七禾网1：杨英华先生您好，感谢您在百忙之中接受七禾网的专访。您曾经是一名外企职业经理人又是产品总监，工作前景比较好，后来为什么会选择进入期货市场开始专职做期货交易?

杨英华: 交易本身是我的业余爱好, 但我一直没觉得工科背景对从事金融交易有什么不利，在连续4年交易都稳定盈利，而且能在CCTV等大赛屡次获奖和接受连线采访后，我觉得交易也是一条很不错的职业路径。特别是我们做程序化交易，资金管理和心理建设的边际成本比较低，比较适合公司化运作，所以2015年就出来自己注册了阳光私募，跨界了。

七禾网2：您曾经提到在市场中希望赚比较容易赚的那些钱。对您来说市场中哪些才是比较容易赚的钱?

杨英华：我理解的比较容易赚的钱，就是可重复性比较强的那些交易，简单说：没反复出现过、没研究过以及没测试过的不做，波动幅度太小不容易和噪声区分的不做，波动幅度太大导致止损过大的不做，因此交易频率比较低。

我们公司的交易员，都来自通信行业，我们通过类似语音和图像识别的切分和识别技术，来分析全期货品种和全股票的行情数据，寻找其中的重复有效信息，或者不合理波动，来进行趋势交易和套利交易，用分散的方式来降低风险。

七禾网3：从古至今，我们常常听说凡事要学会先发制人，而您提到您喜欢“后发制人”，请问您为什么喜欢“后发制人”?又是如何进行“后发制人”的?

杨英华：我们的模式识别，让信号从噪声中分离后再进行交易。所以本质上是一种右侧交易，这种方式，说是后发制人，实际上是某种随波逐流。而套利也是一样，先要让市场出现了不合理波动，才能进行套利。

所谓先发制人，本质上是一种双人对战模式的优选。而在多人对战模式中，普遍是后发优势，以静制动更安全。也就是说，作为一个品种(股票，期货合约)的主力，采用先发制人是合理的。而作为跟随者，后发才是合理的，不仅从交易胜率来说合理，从等待的时间成本来说，也是合理的。

七禾网4：您始终坚持概率交易，很多人认为交易次数就如同抛硬币一样，抛得越多，概率就越接近50%，而您却选择降低交易次数，请问您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杨英华：交易成本是不能忽略的重要因素。另外提高概率交易的次数，总体应该是以拉长时间或寻找更多的概率交易模式为代价，而不应该以提高交易频度为代价。

右侧交易的核心问题是入场晚，一般都不在行情的分界点，这样胜率自然就降低了。因此是否能做好拼的是细节。只有让自己的模式识别更精确，才能在入场较晚的情况下，维持较好的胜率和盈利。

七禾网5：您提到过坚持概率交易和多策略混合的方式，在一定的时间尺度上，国内的期货可以做到比较稳定的盈利。请问为什么坚持概率交易和多策略混合交易能保持稳定的盈利?

杨英华：概率交易本身就是用一些能经得起5-10年数据考验的模式识别来交易。因此市场如果不出现较大变化，这些程序就应该可以继续赚钱(每月每年都要进行继续的数据和参数跟踪)。

利用通信里的正交概念，可以寻求几个相关性很低的策略，一般是时间周期分散(小周期，大周期)，市场分散(股票，商品)，赢利本质分散(趋势，回归，套利)等等，这样就能让你的曲线更好些。

当然这些策略也可能出现集体回撤的情况，但是只要足够分散正交的策略能经得起历史的考验，就不会发生它们长时间一起回撤的实际情况。所以即使是发生了集体回撤，作为交易员，也可以很有信心的继续让策略跑下去。

七禾网6：您觉得中国期货市场因为流动性好、交易成本低，所以比较容易赚钱，那您是如何利用这流动性与成本赚钱的?

杨英华：流动性好的市场，我感觉主要是比较有利于套利策略。另外，在趋势来临的时候，如果标的容量比较小，很容易出现很大的单边行情，这在股市里的小盘股里比较明显。在期货市场，也经常出现近月的逼仓效应，这都是纯资金推动的，这个比例在国内，远比国外期货市场要高。

七禾网：一直以来在期货市场中，90%以上炒期货的人却都是亏钱的，您觉得为什么90%的人会亏钱?

杨英华：我感觉可能还是有一些过度宣传的因素。首先期货都是对赌，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手续费，理论上多空盈亏是相抵的。如果理性投资，期货的盈亏比例应该远比这个高。记得2013-2014年水木论坛期货实盘比赛，21位选手，15-16位在1年交易后是赢利的。期货新手因为不习惯杠杆交易而亏损的很多，这其实是对老期货的变相补贴。

我记得之前看期货公司的报告，资金量越大的客户，杠杆越低，而赢利比例越高，资金千万以上的客户，赚钱比例好像超过了50%。

七禾网7：在市场中您表示要尽量少做高难度的动作，哪些是指“高难度动作”?

杨英华： 对我来说高难度的动作就是：第一交易没有经过测试的模型，在看到市场里的机会时，有灵机一动的想法;第二提高交易杠杆，无论因为什么原因;第三依赖对市场的预测。

七禾网：在您的眼里市场似乎是可以预测的?请问您如何来预测?

杨英华：市场应该是不能预测的，通过统计数据，可以计算历史上类似技术形态后的涨跌概率，但是一来历史概率不等于未来概率，二来总有类似熔断之类历史没有数据的行情。所以概率看盘只是概率参考，但是使用概率参考来交易，在过去的多年里，是可以跑赢其对应的交易指数标的的。也就是说虽然不能预测行情，但是是有效的赢利方式。

七禾网8：您希望在市场中能够实现长期连续稳定的交易，您会通过哪些方法以保持这样的稳定性?

杨英华：程序化交易员要有自知之明，程序一般是肯定是跑不过主观交易的高手的。所以要降低期待(每年20-40%的赢利就可以满足，多了更好，少了不急，看人家翻几倍也不眼红)。

如果每次交易都建立在已经经过5-10年测试，低仓位，分散品种，多策略的基础上，程序化交易员不太容易出现年度亏损，本身就是稳健的。另外一个重要的事情就是不要做过度拟合的策略。程序化交易的唯二天敌就是黑天鹅行情和策略模型失效。拟合越好的策略，越容易失效。

七禾网9：您表示期货市场是一个价格发现与回归、资金的推动、信息的传递的地方，您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受?

杨英华：趋势交易者推动大周期价格波动，套利交易者推动小周期价格回归。一个充分交易的市场，虽然在某些小品种，某些近月品种上有逼仓，但是在大多数主力合约上，价格是非常规律而公道的。

例如股指期货合约，去年鼎盛的时候，日内成交三百万手，很多时候都能看到明显的日内资金推动行情偏离现货，但是收盘价格一般都能回归正常。当某些时候升水极为严重的时候，就有大量套利资金进去让升水回归正常。股灾后股指严重贴水，多日不能恢复，恰恰说明了A股缺乏个股做空的模式，才使得股指空单严重供不应求。

七禾网10：您的多策略交易中覆盖了所有的股票、股指期货、商品期货以及国债，请问在这几个品种的操作上您的策略会有哪些不同?

杨英华：股指期货、商品期货、国债期货，策略大同小异，只是参数不同，这是根据历史行情来测试得到的结果。

股票个股类的策略，因为A股市场运行的模式和期货差异很大，所以策略有很大差别。股票波动率大，因此非对冲的股票类策略，选择强势股票更安全。

七禾网11：在您的策略中，股票、股指期货、商品期货、国债的资金分配是怎么样的?为什么进行这样的分配?

杨英华：股票占一半或略多，股指占1/3，其他策略占不到1/3。原因是股票最受群众喜爱，标的众多，可选择范围大，比较适合程序来选择。股指有现货参考，现金交割，很少被逼仓，黑天鹅概率低。

七禾网12：您是做全程序化交易的，您觉得一套完整的程序化交易系统应该包括哪些部分?其中最重要的是什么?

杨英华：和其他人差不多，仓位管理，买卖管理，下单管理，回测系统，告警系统等等，但是最重要的还是策略。

七禾网13：您在做全程序化交易以前还尝试过哪些交易方式?为什么最后放弃了其他交易方式而选择了全程序化交易?

杨英华：早期都是手动交易的，后来选择人肉机器人，最后程序化交易。我认为主观交易如果成系统，就是人肉机器人。程序化交易比较省心，有利于身心健康，可以多活几年。管理的资金较大之后，交易员的心理压力容易比较大，程序化交易容易保证策略的执行不走行。对于概率交易来说，聪明是次要的，贵在执行。

七禾网14：任何一套固化的系统随着市场的变化都会钝化或失效，很多程序化交易者也会根据市场对自己的策略进行优化改进，您是否也会对您的策略进行调整您?一般在什么情况下进行调整优化策略?如何改进与优化?

杨英华：尽量减少对策略的优化。宁可一个策略回撤大，但是鲁棒性好。也不要让一个策略回撤小，但是总要调参数。

用多策略的方式来降低回撤，能降到哪里就到哪里，不要强求。原则上策略上线就不下线(除非交易规则大变化)，参数偶尔调整也要经过数据测试。

七禾网15：您管理的“水木长量资本资管账户”自2015年1至11月收益55%，股灾期间的回撤低也于8%，请问您是如何控制回撤，规避大跌风险的?

杨英华：股灾之前就已经多次震荡，多头趋势面临结束了。所以股灾前期，多单就被平掉了。这是一个比较常规的趋势终结。

七禾网16：您的账户中股指的做的比较多，虽然股指期货被限仓，但您也一直在操作，请问在这样的情况下该如何来做股指期货以保证稳定的收益?

杨英华：目前的股指期货已经很难做了，更难说稳定收益。我还留了一些资金在个人账户里，主要是出于对股指期货的感情。大部分股指期货的策略，特别是小周期的，都已经停掉了。

七禾网17：一般来说，您整个账户的仓位控制在多大的范围内?在不同行情阶段，仓位如何调节?

杨英华：总杠杆不超过2，一般在1.5以下，是一个原则。各策略仓位通过程序自动开平，不太根据行情来调整仓位参数。

七禾网18：目前您操作的账户中同时进行的有几个策略?不同策略之间的相关性如何?

杨英华： 4-5个策略，策略之间相关性很有限。股指和股票策略的相关性有一些，其实商品和股指很多时候也是互动的。绝对的不相干是不可能的。

七禾网19：您是以基本面作为重要参考，技术分析占主导，那么您在选择股票个股以及期货品种时会如何将技术分析与基本面分析结合?

杨英华：有一些股票策略，股票池是主观选出来的(例如重组类，ST类，事件驱动类)，不过买卖完全是程序来决定，不会因为觉得一支股票好就去买。

七禾网20：您预计未来5-10年会是国内程序化交易的黄金年代，后面就要逐渐降低收益率的预期，向国外收益率靠拢。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预计?

杨英华：机构越来越多，散户会越来越少，程序化的越来越多。和股票相关的衍生品越丰富，多空手段越齐备(期权等等)，股票市场容量越大(各种板，还有新三板)标的越多，就越不容易在个股上溢价。最终草原上没有羊，就得狼吃狼了。

七禾网21：此外，很多人都希望提高收益率预期，而您为什么认为会逐渐降低收益率预期?

杨英华：投资的收益率，不应该比实业高很多，这样就没人做实业了。国家应该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不应该对长期的投资收益率有不切实际的预期。既然中国的发展速度越来越慢，以后可能连5%都难以维持。到了那个时候，投资市场里的高手，能维持15%的年化收益率，就很杰出了。

七禾网22：您的混合策略没有出现过大赚和大亏的经历，但是单策略偶尔会碰到，请问您在什么情况下会使用混合策略?在什么情况下会使用单策略?

杨英华：现在都是混合策略了。以前没开公司的时候，有时候用单策略。

七禾网23：您认为要把期货当股票来操作，用低杠杆运行，但是很多人认为期货还是与股票有区别，无法完全用股票的方法去操作，那么您是如何将期货当股票来操作的?

杨英华：主要就是降低杠杆。因为黑天鹅总是会发生，再乘上杠杆系数，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收割一批人，不管之前成就多高，可能一下子就灰飞烟灭了。有人说黑天鹅可能是单品种，用分散来应对。不过商品上各品种的联动也很厉害，最好的办法，还是降低杠杆。

七禾网24：您曾多次参加CCTV、期货日报的大赛并获得不错的成绩，请问您是否会与其他选手进行交流，参加比赛对您的交易水平有哪些方面的提升作用?

杨英华：有时候会和其他选手交流。不过很少会去改自己的策略。并非说没有可学习的，而是感觉成功的策略，很多都是相似的。特别的细节，也很少会好意思去问。

七禾网25：您创办了水木长量资产管理公司，请问您如何定位自己的公司?希望它将来在市场中能够成为一家怎样的公司?

杨英华：希望这是一家能交易30-50年的公司。不求每年收益有多惊人，而是能放心的将资金以复利的方式在里面投资的一家公司。

七禾网26：您认为目前水木长量资产管理公司与其他公司相比，最大的特色与核心优势在哪里?

杨英华：我们的技术实力比较强，开发能力比较好。源自通信行业，让我们对信号检测与处理，模式识别等领域，有一些优势。

七禾网27：您提到公司所有合伙人，都是通信行业背景，以信号检测处理等通信技术去看待交易，这样的技术对做交易有哪些帮助?

杨英华：能减少很多主观交易，价值投资的冲动。比较有利于我们在资金推动型、技术型的市场里交易，幸运的是中国就是这样的市场。

七禾网：此外，您目前的公司合伙人都没有交易背景作为依托，您认为在专业化的期货市场中是否会处于劣势，同时，是否考虑规划引进专业交易人才团队?

杨英华：暂时还没有这方面感觉，不觉得专业是个障碍。对于程序化交易来说，最好是没有什么金融背景，反而容易做的更纯粹。

七禾网28：股灾之后，有人认为私募基金的发展会受重挫;而目前国家出台了一系列关于私募基金的政策，因此也有人认为私募基金将会得到很好的发展。您如何看待私募基金的发展前景?

杨英华：我感觉私募要迎来黄金年代，私募成为超过公募，险资，养老金等的第一大市场主力，是必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