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山石投资:一个经典VC的批判性思维和自我觉醒
摘要 “我有一个好处,我比较会讲真话。有基本节操的人,能够做的长一些。”——章苏阳“前辈是个Nothing啊。”章苏阳笑着说道。作为最早进入创投圈的投资人之一,章苏阳曾投出携程、汉庭、土豆网、易趣、如家、康辉医疗等知名项目,并于2016年初从IDG荣誉退休。但在与《创业邦》的采访中,他展现了非常强的亲和力
“我有一个好处,我比较会讲真话。有基本节操的人,能够做的长一些。”——章苏阳
“前辈是个Nothing啊。”章苏阳笑着说道。
作为最早进入创投圈的投资人之一,章苏阳曾投出携程、汉庭、土豆网、易趣、如家、康辉医疗等知名项目,并于2016年初从IDG荣誉退休。但在与《创业邦》的采访中,他展现了非常强的亲和力,并且很明确地去消解关于“辈分”的问题。
两年前,章苏阳与另外两位IDG的合伙人成立了新基金,并赋予其一个炽热的极具爆发力的名字——“火山石”。在他看来,不同于学术界,风险投资行业形势变化太快,很多东西都会逾越边界,相互交织、碰撞,在科学技术浪潮的驱动下,在更长的周期内,市场热点会持续涌现。
2016年5月成立的火山石自有其节奏和步调,将健康医疗、泛智能技术、互联网创新作为主投方向,至今已经投出超过40个项目,包括Geek+、白山云、图匠数据、社保通、罐头场(日食记)、健客网、上海细胞集团等。
“早期的创业者和现在的创业者变化是很大的,作为一个投资机构,也要做出相应的变化。”章苏阳说。火山石这个炽热的名字背后的投资组合,也孕育着市场上更多更大的可能性,其中的变量,来自这家经典VC的自我觉醒。
标签“1983”
章苏阳仍旧保持着年轻时的作息,经常熬夜到12点,“越晚越精神”,每周工作6天。我们周六的采访约定在中午,他给司机放了一天假,自己坐地铁溜达过来。他的知识涉猎非常广泛,可以谈哲学,也可以谈文艺复兴,这些都是他很感兴趣的话题。他给自己定义的一个标签叫“1983年”;他对世界抱有不间断的好奇心,在创业邦秋季峰会上演讲,他感叹人类至今仍然对世界上96%的事物没有感知。
他认真地比对过,得出个挺精确的结论,“我的心态更像1983年出生的人”。
多年的“战友”吴颖——如今火山石的管理合伙人之一——给章苏阳的评价是:他什么新的东西都愿意尝试和了解,年轻人最近说什么,看什么,世界上有意思的新技术到底是什么?解决了什么问题?他都很好奇,这就导致他对新东西接受度很高。“章苏阳对医疗很了解,都是自学的。他不是医疗专科出身,他是学雷达的。”吴颖说。
这也为章苏阳后来的转变埋下了伏笔。当时,已经“功成名就”的章苏阳,仍然放不下早期投资的兴趣点,于是,他与另二位IDG的战友一起创办了火山石。
而这两位跟章苏阳一起“出走”的同盟,就是吴颖和董叶顺。“我跟吴颖的犹豫和矛盾不会比章总小。”董叶顺说。对于吴颖来说,1998年进入IDG,可以说整个投资生涯都是在IDG成长起来的,吴颖面临的困惑和章苏阳类似,就是后期投资、包括大型的并购整合,都不是她当时所擅长的 ,她的兴奋点依然在企业的早期、成长期。
“在一些项目的决策上,真正能够遵从自己的认知,来判断一些项目,效率更高。此外,也确实能感受到技术的变化带来的机会,几位合伙人都具有很强的产业背景,大家能构成一个比较好的组合。”吴颖说。
董叶顺的考虑跟吴颖类似,不同点在于,他对后期是擅长的,但最终,他还是决定加入成立火山石,迎接更新的挑战。
这组成了火山石的“铁三角”,吴颖负责投资以及基金内部的运营管理,章苏阳和董叶顺负责投资以及募资。去年一年,董叶顺就不间断地出差,飞了103次,硬生生飞出一张白金卡。
如今,火山石的团队共拥有前中后台15人,基金规模约合20多亿人民币。三位合伙人的投资年龄加起来将近60年。
看中技术和商业的结合
在章苏阳看来,火山石的投资逻辑包含两点:第一是常识,这离不开长时间的经验积累;第二个是趋势判断。
火山石的投资团队中有一半来自于IDG,身上都有很强的IDG烙印,因此在投资上,章苏阳主张充分发扬民主。“我并没有在这里面承担一个特别的角色,因为VC是要发挥所有人的积极性,它不是靠一个人的积极性,因为一个人在任何情况下总有长处和短板。”章苏阳说。
这也是长期积累的经验带给章苏阳的,在1993年以前,他一直在体制内工作,曾经是上海520厂的副厂长,而当时大都是集体决策,从那时这就成为了章苏阳的工作习惯。
董叶顺则浸淫汽车行业22年,曾在联合汽车电子有限公司任总经理,也曾任上海宏力半导体制造有限公司董事长兼CEO,因此对半导体也颇为熟悉。此外,董叶顺曾在联合投资任常务副总,及在上海联创创业投资任董事长,这培养了他很高的战略眼光,和对趋势的准确判断。由此可见,章苏阳和董叶顺都有多年担任厂长、总经理的带大团队的经验,懂得如何去管理一个企业。
正因如此,火山石才能够充分发挥出团队的优势。
而吴颖在互联网消费领域投资积累颇深,并承担起了火山石“大管家”的职责。在三个人另立门户成立火山石后,在IDG的最后三年投下的项目:科沃斯机器人、平安好医生、宝钢包装、百世物流也成功上市。
正是基于以往的经验以及对于趋势的判断,火山石把目标锁定在了新医疗和泛智能技术两个方面,占到了主要投资的70%,各占35%左右。在章苏阳看来,包括基因组学、蛋白组学和微生物组学,以及任何借助AI来赋能医疗产业发展的都属于火山石关注的新医疗的范围。因为他们认为,新医疗尤其是基因组学的发展,它性能的提高和检测成本的下降速度比摩尔定律还要快。
而泛智能技术,则是在应用中加入了AI来改变各种各样商业模式,形成商业创新。“我们考虑的是在三年左右能够有所爆发的事情。”章苏阳说。
而他们笃定的方向,就是商业和技术的结合。“如果从商业模式的角度来讲,你纯粹是一个AI的技术,而没有一个特定的、刚需的商业落实,这是没有意义的。即使是刚需,你还要考虑到它将来的成本结构会如何变化。”章苏阳说。
在看清楚方向后,面对一波又一波热潮,火山石始终保持着自己的节奏和边界,不盲目追逐热点。
章苏阳说,往往某个风头正热的时候,大家会忘记一些最基本的东西,就怕别人做的以后你做不了。所以我觉得漏掉了就是漏掉了,你命该如此,不该你得的,有时候你要相信宿命,否则会变得焦虑。
以经验与高效制胜
作为一个新基金,虽然有大牌投资人镇守,但通常来讲,大家更认公司品牌。这就是为什么,中国的独立投资人很难和大基金进行竞争。那么,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面对好项目,火山石如何与大型投资机构竞争,投进自己想投的项目?
“说老实话,市场上的一线VC我们都打过交道或者合作过。”吴颖坦言。
对于一般创业者而言,投资需求包含两个方面,资金需求和资源需求。从资金角度来看,各家机构是一样的,只有快和慢的区别,因此,就需要决策快,但这就为投资带来了极大的风险,也就格外考验机构的能力。
而从资源的角度来看,在管制行业和完全竞争的行业中尤为突出。这一点上,大公司的优势在于,所关联的资源更多。而在火山石的合伙人们看来,他们的优势则在于战略和战术层面的经验输出。
“我一直坚持,对一个公司最大的帮助可能就是在战略上对他的支持。因为大部分的新创业者,缺乏的是一些战略上的考虑,只有他成功了几次,或者失败了几次之后,积累了一些经验,或者吸取了一些教训,才能变成战略上很强的人,才能变成大公司。”章苏阳说。
一旦得到创始人的认可,就算面对再强势的基金,局势也可以形成变化。“有些大机构是比较强势的,有时会拒绝跟投,这其中,我们与创始人的有效沟通就非常重要。”吴颖说。而在火山石所投资的案例中,有些后来居上拿下的案子,也正来源于创始人对火山石投资人专业度的认可。
Geek+的创始人郑勇就曾提到,从最初接触算起,第三天就开始跟火山石的投资人洽谈条款了,而当时一起接触的还有其他知名投资机构,之所以选择火山石,也是被他们的专业与高效所打动。免疫治领域的科研、诊断、治疗服务提供商Rootpath的创始人陈曦也提到,他和章苏阳前后只聊了三次,就敲定了投资。
火山石团队的效率在很多案子中都表现得突出,其中一个事例是,闪萌创始人陈力在前一天晚上与身在上海的章苏阳通过电话之后,这位投资人第二天早晨便出现在了闪萌的北京办公室里。
闪萌是一家全球最大的中文GIF动图搜索引擎,这种代表着强烈二次元文化的企业,却正中60后投资人章苏阳带领的火山石团队下怀,陈力说,“他们非常理解这种代表年轻人需求的产品,他们团队之前也投过一些同类项目,火山石的市场感觉显然是非常‘一线’的。”
而在创始人的选择上,火山石则更倾向于年轻创业者,“每一代人要做每一代人的事。”这是章苏阳所坚信的。为了更好的获取项目资源,更早的发现项目,“我们还是精品VC的打法,这就需要我们对行业更加敏感,所以我们一定有我们自己的重点方向。”吴颖说。
“我有一个好处,我比较会讲真话。有基本节操的人,能够做的长一些。”章苏阳这样评价自己。这也是火山石团队所坚持的,上海细胞集团副总裁丁娜在回忆时提到,董叶顺让她印象最深的是,答应的事情都会做到,甚至为了帮助他们引进资源,两三次亲自陪同前往香港等地实地考察项目。
经典VC的觉醒
头部VC此前出现了一波募集大型基金的趋势。这件事情肇始于2016年孙正义牵头创建的千亿美元基金巨擘“软银愿景基金”(Vision Fund),随后国际国内也有不少机构着手进行大规模募资。愿景基金的发起,显然是基于孙正义本人对科技的崇拜与亢奋,市场分析甚至认为,这一批巨额募资背后,很可能将使得市场普遍推迟初创公司IPO的节奏。
而巨额募资下的投资策略也很明确,要持续在中后期对一级市场的头部企业加码。
但在同时期创办的火山石并未选择募集一支庞大的一期基金,他们募集了规模在20亿人民币左右的双币基金切入市场。
在IDG时期,章苏阳投出了不少经典项目,比如携程、如家和汉庭,但章苏阳坦言,在火山石创办初期,也曾听到过某些人的疑虑:作为一个刚刚荣誉退休的大佬,还能继续“干革命”吗?但章苏阳对此毫不介意,事实上,他甚至笑言“他们是对的”。
“如果我是LP,我自己要放钱的话,也会考虑这些问题。”章苏阳说。但他显然并不急于证明自己,他只需要按照自己既有认知,踏准节奏。
市场很快证明了这一选择的正确性。巨额资本的市场优势并未延续很久,便遭遇到了二级市场整体回落,与一级市场估值倒挂,很多科技企业为了寻求进一步融资而集中排队挂牌,此前很多人“巨额募资延缓初创企业上市”的预期则完全落空,反倒是专注早期投资的小而美的机构,获得了更多转身空间。
可正是这个当口,章苏阳的思考落在了更大边界的问题上,延伸到一个长期品牌的维度上,“怎么打造一个长久具有竞争力”的投资基金的课题迫近眼前,他开始再度反思,是否应该继续维持一个“精品基金”?
“我们这帮人,不谦虚的讲,都是高于市场平均水平以上的,我们具备做大基金的能力,只是阶段性地选择了一个精品基金的策略。”章苏阳说。
“我原来一直认为,我们是一个非常经典的VC,就维持十几个人,基金规模保持在4亿美金。但现在市场环境不断变化,我们是不是应该适当地做一定的突破?”章苏阳说,尽管投资市场不会出现寡头通吃,但大量资源向头部聚合的趋势也现实存在。
这正像是一个经典VC的自我觉醒过程,其背后的驱动力是一种投资市场上的珍惜品质——批判性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