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资积木、品钛由最高浮盈173%到浮亏 熙金资本旗下私募股权基金兑付延期

经济观察报 记者 胡艳明 2020年5月19日，是投资者李珊（化名）购买的熙金生长一期股权投资基金（以下简称：熙金生长一期）到期满一个月的日子。这一个月，产品未能退出和清算，让她处于焦虑和煎熬之中。

熙金生长一期是熙金（上海）创业投资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熙金资本”）2016年4月募集成立的一只股权投资基金。此后，该只基金投资了维旺明科技有限公司（下称“维旺明科技”）、P2P公司（积木）等公司的股权。

李珊告诉经济观察报记者，4月19日产品到期，但仍未退出和清算，只是熙金资本负责人郭佳简单地在投资人参与的电话会议中宣布了延期，并未回复投资人的诸多疑问。

四年的存续期内，该基金公允价值一度浮盈173%，但是在2019年末公允价值只有投资成本的0.86倍，一定意义上等于亏损了14%。

李珊等投资者认为，2017年国内P2P行业陆续开始爆雷，熙金资本并没有对市场进行研判、及时退出，其投资仍然选择P2P领域，这是造成现在基金无法退出的主要原因之一。

此外，投资者告诉记者，他们发现该只基金的股权投资标的之一——维旺明科技的法人韩颖，与郭佳是夫妻关系；同时，向投资者推荐销售该只基金的公司，也是积木方面的关联公司。投资者们质疑这是否涉嫌内部利益输送。

上海宇钧律师事务所一位律师认为，如果没有向投资人公布这些信息，肯定是不合规的。该律师称，从实践中，私募股权基金投资到利益相关人的情况，是近几行业多有出现的乱象之一，投资人可以向中国证券投资基金业协会或者证监会相关部门反映相关问题。

最高浮盈173%

2016年4月初，李珊在金石财策（北京）顾问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金石财策”）的销售人员推介下，了解到了熙金资本旗下的股权投资基金——熙金生长一期，作为出资人认购了约一百万的份额。

官网资料显示，“熙金资本（ZhongCapital）是立足于中国，活跃于国内外创新领域投资的、领先的股权直接投资力量。”熙金控股集团旗下基金品牌包括：熙金资本、中科熙金、上实熙金、银泰资本。

熙金资本的创始人郭佳，也是熙金生长一期的基金管理人法人。

熙金资本提供给投资人的资料中显示，郭佳毕业于中央财经大学国际金融系，获国际金融与国际会计双专业之学士学位。在直接股权投资市场有超过20年的优秀经验，旗下管理多个基金品牌，包括：银泰资本(VentechChina，卢森堡注册)、熙金资本(ZHONGCapi－tal，中国注册)、汇亚资本(TranspacCap－ital，香港与新加坡注册)。

2016年4月19日，熙金生长一期股权投资基金成立，基金管理规模5980万元。成立初期，该期基金对外投资了5612.8万元，投资五个资产项目：维旺明科技（产品为：畅读）、北京乐融多源信息技术有限公司（是科技金融公司积木盒子的运营主体，以下简称“乐融多源”或者“积木项目”）、成都陌云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陌云”）、北京魅动力教育咨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魅动力”）、北京良多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资产雷达”）。

其中，该只基金对乐融多源投资3000万，对维旺明科技投资2000万，这两项占了总投资金额的89%；对陌云投资300万，对魅动力投资195万，对资产雷达投资117.8万。

熙金生长一期2017年的报告显示，积木项目2017年，进行了整体拆分，拆分后形成两个独立的集团：积木拼图集团和品钛集团。积木拼图集团定位于中国领先的普惠金融服务平台(主要包括P2P相关业务)，业务主要包括了积木盒子、积木时代、积木小贷三块业务。品钛集团定位为中国领先的科技金融解决方案提供商(主要包括金融科技相关业务)，主要业务包括了读秒、璇玑智能投顾、虹点基金、麦芬保险四大品牌。

2017年9月，积木拼图集团以2.93亿港元收购永骏国际控股有限公司(股票代码8187，以下简称“永骏国际”)3.504亿股股份，占公司已发行股份的73.00%股权，相当于每股0.8356港元。上市后改称“积木集团”。

因此，上述基金2017年报告显示，该基金的投资标的积木项目含积木拼图集团、品钛集团、永骏国际。

此次拆分后，熙金生长一期通过在2016年投资乐融多源的3000万元，显示为上述三家公司持有股份：2017年末的年度管理报告中，并未公布在上述公司的具体持股股份，公布了在上述积木拼图集团、品钛集团、永骏国际中持股占比0.86%、0.86%、0.54%；截至2017年末的基金估值分别为2764万、3129.9万、430.7万。

有接近积木集团人士告诉记者，在2016年积木进行拆分的时候，原集团的股份基本是对半分。“相当于在积木持有多少股份，就会在品钛持有多少股份”。

在账面估值的概念上，这项投资看上去可谓“赚翻了”。截至2017年末，熙金生长一期股权基金增值4104.8万，增值倍数达到1.73（公允价值/投资成本）。其中积木项目贡献了绝大部分的增值。

2018年3月，积木集团正式完成借壳上市，其董事会成员包括董骏、郭佳、彭笑玫、魏伟、BarryFreeman、小米洪锋及经纬中国万浩基。

但借壳上市后积木集团股价持续低迷，从刚上市时期的1.55港元一路走跌，上市不到四个月股价跌破1港元，成为“仙股”。截至2020年5月15日收盘，其股价已经跌至0.4港元。

除了积木，另一家公司品钛集团（NASDAQ：PT）也于2018年10月25日在美国纳斯达克交易所挂牌。上市后品钛集团的股价也一路走跌，从每股开盘价14.35美元，一年多时间，跌至2020年5月14日的1.23美元。

品钛集团和积木集团的市值也在大幅缩水。熙金生长一期2018年管理报告显示，其持有乐融多源、品钛集团（NASDAQ：PT）和积木集团（8187.HK）的股份分别为：1489221股、1489221股和2076018股，三者持股公允价值分别约2739.85万元、1477.64万元和158万元。

2018年这两家上市公司公允价值“腰斩”，整体基金的增值倍数由2017年末的1.73下滑到1.36倍。

记者从品钛集团在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公布的主要股东持股来看，熙金资本未出现在主要股东行列，不过郭佳管理的银泰资本（VentechChina）在2018年底持有品钛17617412股，占总股本的6.4%。熙金资本的持股是否也统计在银泰资本项下尚未可知。

“熙金资本到底是通过何种渠道、哪家机构持有这些股份，郭佳等人一直未给我们回复，打电话也不接。”李珊告诉记者。

上述接近积木集团人士告诉记者，积木拼图集团的子公司、上市公司之间的股权外人很难理清，创投基金具体在公司占有多少股份，可能只有创始人最清楚。“熙金资本一开始应该投资的是初创时期的小公司的股份，后来经过公司扩张、集团化，熙金资本在整体集团大盘子里占有的股份可能没有发生改变，但是具体持有在哪家公司，应该不会公布。”

记者采访熙金资本创始人郭佳，电话一直未接通，发送短信也未获得回复。

是否涉嫌利益输送

除了积木项目，基金在初期投入了2000万的维旺明科技项目在2019年也出现浮亏。

投资人表示，维旺明科技的法人韩颖，与郭佳是夫妻关系。在熙金生长一期股权投资基金合同和后续该基金的年度管理报告中，基金管理人均未公开这一信息。

有负责过郭佳一则诉讼的律师告诉记者，在2018年，郭佳和韩颖作为夫妻关系涉及过一起纠纷。

维旺明科技在2016年公布的年度报告中称，郭佳为公司实际控制人韩颖的配偶。

熙金生长一期成立并投资之前的2016年2月，一则公开新闻将郭佳和韩颖评价为“‘创业+投资’夫妻档的一对绝配”，并称“郭佳所在的投资机构是老公韩颖创业公司的首轮投资方。”

根据《私募投资基金监督管理暂行办法》（2014年08月21日中国证监会令第105号）第二十四条规定，“私募基金管理人、私募基金托管人应当按照合同约定，如实向投资者披露基金投资、资产负债、投资收益分配、基金承担的费用和业绩报酬、可能存在的利益冲突情况以及可能影响投资者合法权益的其他重大信息，不得隐瞒或者提供虚假信息。信息披露规则由基金业协会另行制定。”

维旺明科技项目的估值也经历了从大幅升值到浮亏的过程。从基金年度管理报告得知，2016年4月基金设立后，当年年末，维旺明科技的估值就提高到2275.6万元。

2017年2月，维旺明科技项目在全国中小企业股份转让系统挂牌。当时维旺明科技董事长韩颖、熙金资本合伙人郭佳、武舸等人出席了挂牌仪式。

熙金生长一期在2016年末表示，维旺明科技项目正在准备创业板IPO的申请报送工作，预计将于年内完成。

2017年末，维旺明科技估值提升到2730.9万，并称公司正在准备创业板IPO、香港IPO的申请报送工作，预计将于2018年内完成。

不过从2018年开始，维旺明科技的净利润骤降，从2017年的3291万跌至2018年末盈利只有23万，预计2019年亏损2998万。2018年7月，其完成了从新三板摘牌的工作，但是并未实现预计的A股或者港股IPO。

即使在2018年维旺明科技的净利润只有23万，但熙金生长一期给其持有的维旺明科技股权的估值仍然定为2779万，比2017年还高40万。2019年，熙金生长一期最初投资维旺明科技的2000万，在2019年的公允价值仅剩1466万。

在2019年末，该只基金表示，基金管理人一直都在积极协助维旺明科技寻求业务转型、对接各类资本市场运作机会。目前，正在与某香港上市公司商谈换股并购事宜。

疑问待解

在基金的管理业绩和退出出现问题时，投资者才发出许多疑问。除了基金投资项目中的疑问待解，投资者们还提出，向他们销售基金的金石财策也是积木方面的关联公司。

启信宝数据显示，乐融多源（北京）科技有限公司持有金石财策14.8%的股份。据上述接近积木集团人士告诉经济观察报，金石财策的董事——龙晶洁，也曾是积木集团的高管，但是龙晶洁在2019年底已经在积木集团辞职。

金石财策向投资者销售熙金资本的私募股权基金，募集后大部分资金再投向积木集团。

公开资料显示，2015年熙金资本参与了积木集团B轮融资。上述接近积木集团的人士告诉记者，“2016年C轮之后，积木没有再公开进行融资。”

熙金生长一期是2016年募集成立，是否是专门募集资金投向积木项目？上述接近积木集团人士认为，或许是熙金资本宣布跟投的B轮融资，但当时没有资金，而是募集资金后在2016年到位。

李珊等投资人目前还有诸多疑问，为何积木项目涉及的两个公司积木集团、品钛集团，在2018年陆续上市后，基金仍然不退出？

“具体亏多少？我们现在还是不得知，只能从2019年的年度报告里面得知浮亏大概是14%，但可能不止14%，因为当时积木和品钛的股票还是在一个相对来说高点的位置上。4月19号这个产品到期时的股票价格相比2019年末也已经跌了很多。”一位投资人表示，具体现在持仓量多少、什么情况也未跟投资人进行交流和解释。

李珊等人仍然有一些疑问：第一，基金为什么要投到郭佳丈夫的项目？二是基金为何不在上市后退出？三是，现在在各个项目的持仓量到底是多少？

“这些我们不得而知的，信息不是很透明。简单地开了一个电话沟通会，信息都很少，就让我们签署同意或者是不同意延期。”李珊称。而且，在电话沟通会上，投资者针对上述问题进行质疑时，显示软件后台被禁言。

熙金生长一期基金仍然对积木项目充满信心。该只基金在2019年末的年度报告中称，2020年2月15日，鉴于中国大陆市场对于P2P互联网业务的监管政策始终未能明朗，积木集团决定基于其在全国各地已经拥有的小贷牌照 (或与当地持牌者形成的战略联盟)，转型聚焦全国性小贷业务，暂时不再从事P2P业务。并认为，大规模盈利与稳定快速增长将在 2020年全面反映在财务方面。

有消息称积木将引入华文集团。上述接近积木集团人士表示，是郭佳牵头将华文集团介绍给积木，也是郭佳一直在撮合双方进行合作。其目的可能是想促使双方业务合作从而实现盈利，或者想实现熙金资本的尽快退出。

对于私募股权基金而言，基金存续期是全体合伙人就基金运作期限所达成的一致。私募股权基金一般而言属于封闭式基金，根据投资阶段的不同会有长短不同的存续期，一般会包括投资期、退出期。

在熙金生长一期基金设立初期，也对基金的存续期限做出规定——本基金的总存续期限不超过四（3）年。前1年为基金的“投资期”，投资期结束后的2年为项目投资的“退出期”；3年后，如果需要，基于全体出资人的利益，投资委员会可自行决定延期1年，无需召开股东大会或出资人大会。在基金管理人认为必要时，基金管理人可缩短基金存续期限。

当约定的存续期届满之前，如果基金无法实现全部资产的退出，基金可以选择延期，这种案例在行业中并不少见。

有PE行业投资人士告诉记者，“对项目投资和退出时间有明确规划，不会出现太多延期的问题。”

就此，熙金资本将如何回应投资者的种种疑问，以及基金何时进行清算，经济观察报将持续关注后续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