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描丨项俊波的23个片段
摘要 片段一受贿1862万元项俊波获刑11年落马三年后。2020年6月16日，常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决：项俊波以受贿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一年，并处罚金人民币一百五十万元；对项俊波受贿所得财物及其孳息予以追缴，上缴国库。项俊波当庭表示服从判决，不上诉。经审理查明：2005年至2017年，被告人项俊波利用担任中
片段一
受贿 1862 万元 项俊波获刑11年
落马三年后。
2020年6月16日，常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决：项俊波以受贿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一年，并处罚金人民币一百五十万元；对项俊波受贿所得财物及其孳息予以追缴，上缴国库。
项俊波当庭表示服从判决，不上诉。
经审理查明：2005年至2017年，被告人项俊波利用担任中国人民银行副行长、中国农业银行党委书记、行长、中国农业银行股份有限公司党委书记、董事长、中国保险监督管理委员会党委书记、主席等职务上的便利或职权、地位形成的便利条件，为有关单位或个人在工程项目承揽、贷款业务办理、资质审批、安排工作及职务晋升等事项上提供帮助，直接或者通过特定关系人非法收受他人给予的财物，共计折合人民币1862万余元。
常州市中级人民法院认为，被告人项俊波的行为构成受贿罪，数额特别巨大，应依法惩处。鉴于项俊波到案后，主动交代办案机关尚未掌握的全部受贿犯罪事实，系自首；认罪悔罪，积极退赃，赃款赃物已全部追缴，具有法定、酌定从轻处罚情节，依法可以从轻处罚。法庭遂作出上述判决。
一晃三载，恍若隔世。点滴八千言旧文，是以记录中国保险行业那段落下帷幕的历史。
片段二
谋个人政治利益 滥用审批权监管权
项俊波出事似有前兆，却也突然。在长期各种传闻后，2017年4月9日下午2时30分，中纪委官网发布公告称，项俊波因涉嫌严重违纪，正在接受组织审查。
5个多月后，9月23日，中纪委再发消息：项俊波被“双开”，移送司法机关。
中纪委通报项俊波的问题提到：“为谋取个人政治利益，滥用审批权和监管权”。
这句话当是项俊波落马的主因。
中纪委管干部，主要是政治。通过滥用审批权和监管权，项俊波捞取了什么个人政治利益？不详。
通报还提到：对抗组织审查，搞迷信活动；违反中央八项规定精神，违规接受宴请；违反组织纪律，不按规定报告个人有关事项，在员工录用、干部职务晋升等方面为他人提供帮助并收受财物；违反廉洁纪律和生活纪律，搞权钱交易、权色交易。
通报提到后面这些细节，几乎是贪腐官员的标配。
片段三
特殊案件 近3年方宣判
2017年9月29日，最高检发布消息称，决定对项俊波以涉嫌受贿罪立案侦查，并采取强制措施。
中纪委通报项俊波的问题比最高检指控项的罪名多很多，党纪严过国法，能入刑的只有涉嫌受贿罪一项。
2018年4月，项俊波案由常州市检察院向常州市中院提起公诉。一般情况下，法院应在受理后2个月内宣判，但特殊情况下，法院可延期。项俊波案就是特殊案件，至两年后，2020年6月，一审宣判。
片段四
终结保监会 项俊波成了末代主席
项俊波在哪些岗位上滥用审批权和监管权？如何谋取个人政治利益？尚未见更多披露。
猜测一，项俊波在农行期间的副行长杨琨涉及蓝色港湾项目，受贿3000余万元。有媒体认为，杨琨案与项俊波不无关系，甚至称，杨琨为项俊波背锅，掩护项俊波率农行上市后却旋即闪开，跨界到保险业。
猜测二，据《人民日报》时政公号报道，项俊波在执掌农行时，辖下曾贷给已逃亡海外的“大鳄”郭文贵32亿元贷款。也有消息称，此款已本息归还。
这些猜测还需等更多披露。并且，这两起滥用职权案，与项俊波如何谋取个人政治利益如何挂钩，仍不详。
项俊波被中纪委带走后，保监会主席职位一直空缺。直到一年后，2018年4月8日银保监会正式挂牌，保监会撤销。
项俊波成了保监会末代主席。
片段五
像陈岩石一样扛过枪 如祁同伟一样拿过勋章
项俊波曾是一青年才俊、新锐官员。
知青、军人、老山前线负伤、大学生、高校教师、南京审计学院副院长、审计署副审计长、央行副行长兼上海总部主任、农行掌门、保险监管主官。与此相伴的是诗人、编剧、段子手。
于是，当项俊波出事时，有人以热播剧《人民的名义》的角色来演绎他的多面人生：像陈岩石一样扛过枪打过仗，像祁同伟一样负过伤拿过勋章，像侯亮平一样铁面办大案，像李达康一样重业绩导向，像高育良一样从文人转身为官员，还像周梅森一样拿过飞天奖……
然后。
片段六
“我来了 农行就上市了”
在干保险之前，项俊波最狠的一单活儿是农行。
多年来农行的分拆、股改和上市一直进展缓慢，这是分田地、得罪人的活儿。
2007年，农行行长杨明生调保监会任副主席，项俊波接任。
在四大国有商业银行中，农行是包袱最大的，股改的一大难题是处置巨额不良资产。2006年末，农行不良贷款率高达23.43%，远高于当年主要商业银行7.5%的不良贷款率。项俊波一到位，便刮起审计风暴。2年后，2009年末农行不良贷款率降至2.91%。
在农行4年，项俊波执掌农行完成了审计风暴、不良资产处置、股改、上市等系列动作，国有四大行改制上市由此收官。
据《时代周报》记者称，项俊波私下称：“农行为啥这么多年没上市，主要是我没去，我来了，农行就上市了。”
此虽笑言，却也显示了项的性格，为他日后的窘困埋下伏笔。
片段七
老友同事笑问 怎么去卖保险了
2011年10月，项俊波从农行董事长职上出任保监会主席。不久，项在农行的前任杨明生由保监会副主席转掌中国人寿(601628,诊股)集团。
传统上，保险业在中国金融体系中是最弱的，保监会在一行三会中排最后，“保险全行业总资产规模不及交通银行(601328,诊股)一家”。
社会上有一句话，“一人做银行，全家跟着忙，一人做保险，全家不要脸。”据说，项俊波旧时老友同事见到他，笑问“怎么去卖保险了”——不要脸了？
让如此一青年才俊入赘保监会，虽贵为正部级，但项肯定不爽。
片段八
新掌门的热血 撞上冷峻的现实
这一年，保险业的高速进程突停。
自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后，保险业总资产增速首次下滑。人身险保费同比下跌8.57%，受此拖累，全国原保费负增长1.3%。在股债双杀之下，保险资金运用收益为3.39%，虽跑赢了当年2.6%的通胀率，但仍无法覆盖寿险产品精算假设5.5%的收益率要求。多家险企急需输血，全行业次级债累计达600亿元，是史上发行次级债最疯的一年。
一个新掌门的热血，撞上冷峻的现实，会结出什么果实？
片段九
依然萎靡 都是整顿惹的祸？
项俊波的出场中规中矩，符合中国官场的道统，低调，谨慎，声称“上任60天缄默期”。但只38天，2011年12月7日，在保监会办公大楼2209会议室，项俊波便露面了，座谈如何保护保险消费者利益。
2012年项俊波开启“整顿年”，但结果是全行业保费收入增速再降至8%，首次告别持续数年的两位数增长期。利润总额为466.55亿元，同比减少198.44亿元，下降29.84%，特别是寿险利润同比减少305.36亿元，下降高达81.6%。
有人把这归因于整顿。之后，在2013年底接受《财经》记者专访时，项俊波回应称，靠损害消费者利益来谋取经营效益，这样的发展还不如不发展，“速度越快，害处越大”。
片段十
13项投资新政 囊括所有投资工具
面对窘态，项俊波开始发力，撸起袖子加油干。
2012年4月，据说有高层释放出政策信号，项俊波召开了被称作“大连会议”的“保险投资改革创新闭门讨论会”，一口气推出13项保险投资新政，囊括了当时所能预期的投资工具。
2013年4月，保监会发文修订《保险公司股权管理办法》第四条，允许保险公司单个股东（包括关联方）出资或者持股比例可至51%。
7 月，项俊波提出“放开前端、管住后端”的市场化定价机制、保险资金运用和准入退出机制三大市场化改革。在监管上，保监会建立了以偿付能力、公司治理、市场行为三支柱的监管架构，先后出台了280多个制度文件。2012年全面启动偿二代，2016年一季度正式实施。
片段十一
把权力交给市场 能放开的都放开
对于保险业的弊端，项俊波认为，根源在于市场化不足。“把权力交给市场，能放开的都放开。”
保险费率市场化是关键。先是人身险，万能险最低保证利率从2.5%提升至3.5%，放开普通寿险预定利率的2.5%上限等。
再是车险，保险费率水平下降约8%，车险综合成本率不仅没有上升，反而下降。
保监会还推行了个人税优健康险，发展互联网保险、相互保险、自保等多种形式，支持中西部发展，鼓励发展区域化、专业保险公司，推进大病保险、农业保险、巨灾保险、地震保险、责任保险等。
片段十二
业绩飙升 迎着风口大跃进
从2011年10月项俊波到任保监会，到2017年4月9日被中纪委调查，共5年又6个月。
这5年间，保险业各项指标迅猛扩张。
截至2016年11月末，保险业总资产14.96万亿元，较2011年的6.01万亿元翻了一番多，增幅达148.92%。
其间，原保险保费收入2.89万亿元，较2011年的1.43万亿元翻了一番；行业净资产1.76万亿元，较2011年的5566亿元增加了2倍。
在2013年至2016年4年间，投资收益率分别为5.04%、6.3%、7.5%和5.66%。
尽管保险业在项俊波治下扩张迅速，但在金融老大银行业面前，它依然客气。
2011年，保险业总资产是6万亿，银行业总资产是113.28万亿元。2016年，保险业总资产终于上升到15万亿，但同期银行业也差不多翻了1倍，为232.3万亿元。
所以，保险业的急速扩张，说是成绩也罢，危机也好，与整个金融业的情势是荣辱与共的。
片段十三
新国十条很有含金量 抱负大开
项俊波并不满足于在保险这个小行业中奔波，他有更大的抱负。
2014年8月13日，国务院“新国十条”出台，第一次把保险提升为“现代经济的重要产业和风险管理的基本手段，是社会文明水平、经济发达程度、社会治理能力的重要标志”。项俊波在“新国十条”贯彻培训班上表示，“新国十条”是很有含金量的，这个文件出台不易，是他与多家部委协调和争取而来的。
就像农行上市是因为项氏而成一样，“新国十条”出台也是因了项氏，这又一次泄露了项俊波的心思。
“新国十条”意味着什么？项俊波说，“跳出保险看保险，跳出监管看监管”，保险不只是卖保险，不能只见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只有放眼经济发展的大局，才能找准保险的位置。
在项俊波的眼里，保险业正在从被动的“拾遗补缺”，向社会管理的行业作用转变，正在跨界融入各行各业，既是经济的减震器，又是社会的稳定器，许多政府职能都与保险业交集，许多难题都能在保险业这个平台上得到协调和解决。
将来，保险业的工作几乎涵盖了政府所有的部门，在国务院部委局层面，就有发改、教育、科技、工信、民委、公安、安全、监察、民政、司法、财政、人社、环保、住建、交通、水利、农业、商务、文化、卫计、央行、统计、退役退伍……等等。
保险要干什么？另一个社会治理的大主管？而你原本只是市场中一个商业中介咧。
无疑，项是颇有想象力的。
片段十四
是财政手段 拿钥匙的丫鬟
除去个人的违纪违法，作为保险业的监管主官，项俊波在职责角色上有多大的问题？
中共建国之初，保险不是一个独立的行业，只配拾遗补缺。
1949年10月，第一家国有保险公司中国人民保险公司成立，保险被当做财政手段，因为它能为国家积累资金。
比如资金运用，当年的《中国人民保险公司条例》第四十九条规定：中国人民保险公司每届决算，除应提各种保险责任准备金外，其纯益应按下列比例分配之：公积金百分之五十；特别准备金百分之二十；提交中国人民银行百分之三十。另外，人保资金交由人行运用。
不管钱，不花钱，只挣钱，只拿钥匙，终究是丫鬟。
片段十五
保险所得利润 不再上缴财政
1979年2月5日至28日，人民银行在北京召开全国分行长会议，关于保险，在会议纪要中有如下说辞——开展保险业务，为国家积累资金，为国家和集体财产提供经济补偿。今后对引进配套设备、补偿贸易的财产等业务，都要办理保险。凡需赔偿外汇的保险业务，其保险费改收外币。保险公司所得的利润，不再上缴财政，留作国家发展保险事业的基金。
从这个表述可以看出，保险作为财政手段和为国家积累资金的作用依然被看重，但已不再忽视保险“为国家和集体财产提供经济补偿”的作用。更为重要的转变是，已经开始把保险作为一个企业和产业看待，保险已不只是工具，它还有自我积累和发展的需求，因此才有“保险公司所得的利润，不再上缴财政……”
能碰钱了才能独立。
保险一直不独立。保险公司的上级主管历有财政部海外业务局、人民银行海外业务局、人民银行金融管理司保险合作社管理处、人民银行非银行金融管理司保险处、人民银行保险司，1998年之后才有保监会。
姥姥不疼舅舅不爱，保险业一直不温不火。1997年3月全国两会政府工作报告征求意见时，有保险人士提出加上一段话：“在大力发展社会保险的同时，积极发展商业保险”。到了总理正式作报告时，仍然没有这20个字。惜墨如金，因为保险还不够金贵。
片段十六
保险为何金贵了？财富积累功能强化了
在项俊波执政5年中，保险变得金贵了。据说，发的牌照超过50个，还有200个在排队。
保险为何金贵了？因为保险已不只有社会保障作用，它的财富积累功能被大大强化拓宽。与之对照，民办教育为何火不起来？因其利润的流出一直受到严格限制。
2013年7月，项俊波在一个培训班上提出大保险概念：“关于保障和理财的问题，还是要辩证地看。
保障功能，是保险的基本功能。同时也要看到，理财和保障并不对立，居民财富持续增加也是一种保障。
财富管理也是金融业的发展主流，理财型产品的发展，对于保持保险市场稳定增长，巩固保险在金融业中的地位，具有重要意义。”
这一年，生命人寿开始斥资大规模杀入股市，大举吃进农产品(000061,诊股)、金地、佳兆业和中煤能源(601898,诊股)等多只股票，规模达百亿元。安邦吴小晖也走向台前，安邦财险斥资过百亿拿下招商银行(600036,诊股)5% 股权。
2014年8月“新国十条”出台后，负债端产品费率的放行，资产端投资领域的开闸，直接促成当年险资投资收益率新高，达6.3%，行业净利润突破 2000亿元。在保户投资款新增交费带动下，短期、较高收益理财型保险渐风靡。
片段十七
一时风起 大佬都想拿到一块保险牌照
终于引发监管担忧。项俊波在当年的保险业一把手培训班上厉言，“目前中国保险业的高现金价值业务存在预期收益高、产品期限短、保障功效弱、资本占用大四大风险隐患，资金应用存在坏账风险、错配风险、道德风险三大危险”，并斥之为“打政策擦边球”、“在刀头舔血”。
此前后，时任保监会副主席陈文辉撰文《保险资金要避免成为风险最后接棒者》发出警告：保险业存在七大潜在风险。
但这些声音没能抵挡财富的热辣欲望。
2014年安邦保险开闸海淘，耗资19.6亿美元买入华尔道夫，2.76亿欧元买入比利时 FIDEA 保险公司……生命人寿继续挥资数百亿元染指光大、华夏、浦发等多家银行上市公司……明天系华夏人寿胃口更大，接连持股太平洋(601099,诊股)、长园、中信证券(600030,诊股)、平安、新黄浦(600638,诊股)等……
“中国市场上几乎所有的大佬，都想拿到一块保险牌照。尤其是广东，前海人寿、珠江人寿和恒大人寿等地产系保险公司纷纷成立。”
片段十八
乐见保险失控？于监管者何益？
2015年伊始，高层纷纷发声推高股市。相对应，保险业又一轮政策松绑呼应而至，万能险将最低保证利率提高至3.5%，对资本的吸引力更为血腥，万能险的井喷。
作为监管责任者，不能认为项俊波就乐见保险失控，这对他确无益处。而且，项俊波是审计出身，多年的历练，对金融风险还是相当敏感的。
当各界聚焦宝能系祭万能险攻陷万科时，保监会对宝能系前海人寿进行了专项核查，认为前海人寿举牌万科没有违反监管规定，“举牌是市场行为，依法合规的前提下，监管不宜干预，但要引导”。
对这一年险资举牌上市公司行为，保监会还有过一次摸底调查：共有10家保险公司累计举牌36家上市公司，投资余额3650亿元，占整个保险资金运用余额的3.3%。平均持股比例是10.1%，涉及的36家公司中有21家是蓝筹股，投资余额占全部被举牌股票93%。
保监会认为，风险整体可控。
有一个状况保监会也许已经注意到了：到2015年，保险业满期给付及退保金额已近万亿元。另一个值得注意的指标是，保户投资款新增交费8325亿元，赔款和给付支出则高达8674亿元，这意味着……
片段十九
项俊波打自己的脸 避免急刹车
2016年春节，生命人寿张峻被带走协助调查。5月，保监会工作组进驻调研富德生命人寿。
保监会也开始收手，防风险查漏洞，出台信披、内控等文件。此前放开的一些政策亦开始回收。2016年1月，保监会发布《关于进一步加强保险资金股票投资监管有关事项的通知》，将保险机构投资单一股票的比例调回5%，将权益类资产的投资比例调回30%。2016年12月修订的《保险公司股权管理办法》，将2014年开闸的单一股东持股比例上限由51%降至三分之一。
项俊波打自己的脸。
保监会持续收手。其实，无论是2016年3月出台《关于规范中短存续期人身保险产品有关事项的通知》，还是9月出台《中国保监会关于进一步完善人身保险精算制度有关事项的通知》《关于强化人身保险产品监管工作的通知》，虽然一次比一次严苛，但内心里依旧是避免急刹车，给出5年过渡期，引导保险公司逐步调整业务结构。
片段二十
刘士余脱稿 “坑民害民的害人精”
但，高层不满意。
《人民日报》时政公号称：野蛮生长的保险业忘记了保险姓保，依靠廉价获得的巨额资金，再配上平均8倍的杠杆，像抽水机一样抽走市面上的各路资金，崛起为令市场瞩目的凶猛力量。
另有评论说：随着扩容潮而来的各路资本中，一些金融大鳄隐身保险业，借金融支持实业、实业支撑金融之名，行险企作为融资平台的大梦，通过内幕交易、关联方认购、隐形举牌等完成跨界资本狩猎，成了其常用手法。
12月3日，时任证监会主席刘士余在基金业协会会议上脱稿指斥宝能系姚振华等险资是“奢淫无度的土豪”“兴风作浪的妖精”“坑民害民的害人精”。
事后印证，刘士余这些不合官场规矩指斥同僚的做法，不是一时起意的“脱稿”，背后有所布置。
12月12日，项俊波在保监会会议上呼应了刘士余的指斥，并在之后的讲话中，多次喊话“绝不能把保险公司办成富豪俱乐部，更不容许保险公司被金融大鳄借道和藏身”，甚至放狠话“约谈十次不如停业一次，不行还可以吊销牌照”。其间，保监会对前海人寿和恒大人寿频下罚单，姚振华被禁入保险业10年。
但，还是晚了，直至2017年4月9日项俊波被带走。
片段二十一
保险的风险多是预期 比之股市熔断……
有业内人士总结项氏改革三大恶果：人身险费改，把万能险变成了人人喊打的妖魔鬼怪；商业车险费改，把财险公司逼入困境，有地方甚至出现综合费用率和赔付率倒挂；资金运用改革，养出一批举牌弄潮儿，犯了众怒。
高层不高兴的是，由于项俊波的放纵，保险业处于危机之中。
但客观说，保险业的风险多是预期，比之股市的跌宕与熔断，比之网络理财平台的坍塌和跑路，比之影子银行的茂盛和嚣张，比之地方债的压力和违约，保险的危机尚未显现。改革开放至今，保险企业只有3家被接管，都还不是项俊波任内惹的祸。
至于接管安邦，那是另一个问题。
与金融业的其他分支相比，保险并不更招人恨。当项俊波一审开庭消息公布后，有网友跟帖说，我还以为是证监会呢，白高兴了。
片段二十二
项俊波没预料到共振 害人精还自认在红线之内
种种迹象表明，保险业的风险已有了质的变化。
在产融结合、互联网金融与传统金融竞合、大资管产品相互交叉的格局下，股权流动和股权交易日趋频繁。
各种跨市场跨领域跨行业的现象层出不穷，以高杠杆和泡沫化为主要特征的金融风险相互蔓延。
项俊波主导的各项改革，没有预料到市场各种因素的共振；而各路害人精的狂奔，还自认为在轨道、红线之内。
2016年底，全国人大财经委副主任吴晓灵牵头完成《规范杠杆收购，促进经济结构调整——基于“宝万之争”视角的杠杆收购研究》课题。
报告显示，宝能作为并购主体在现有金融监管规则下，并无违规之处。
项俊波的各种改革，当是得到允许的。
演变到后来的“害人精”，当是未曾预料到的。就像无从预料2015年股灾一样。
片段二十三
如果……
至今，与项俊波案直接牵连的有他的大秘保监会办公厅原副主任朱堰徽，11月12日由常州市检察院向常州市中院提起公诉。项俊波的二秘杨硕被系统内“双开”。
保监系统保险监管职责是集体实施的，原保监会其他高官都安全落地，并且，项俊波在位时批筹的保险公司，至今大都正常开业，可见对保监会履行监管职责的工作大都认可，硬伤不多。
但项的落马，当从更大的背景考量。
在2017年4月9日中纪委宣布项俊波被审查不到3个小时，中国政府网便发布了国务院总理李克强3月21日在国务院廉政会议上的讲话。
李克强指出，当前金融违法违规和腐败行为时有发生，对金融领域腐败要坚决查处、严惩不贷，需要严厉打击银行违规授信、证券市场内幕交易和利益输送、保险公司套取费用等违法违规行为，对个别监管人员和公司高管监守自盗、与金融大鳄内外勾结等非法行为，必须依法严厉惩处，以儆效尤……
金融贪腐恐慌，项俊波处在风口。
私下问一句，如果项俊波没出事或者当年没来保监会，20年的保监会还会在他手里终结吗？
后记
据不完全统计，2012年，保监会批准抽检的保险公司包括中英益利资管、阳光资管、民生资管、中石油专属财险、生命资管（香港）。从2013-2016年，保监会批准新设立的保险公司达51家。
2013年获准筹建的有华安财保资管、新华资管（香港）、众安保险、德华安顾人寿、渤海人寿、燕赵财险、合众财险；
2014年获准筹建的有恒邦财险、太保安联健康、中路交通财险、华海财险、华夏久盈资管、富德保险控股、中原农业、上海人寿、英大保险资管、长城财富保险资管；
2015年获准筹建的有中华联合人寿、中国铁路财产、东海航运、久隆财险、阳光渝融信用保险、易安财险、泰康在线、安心财险、海峡金桥财险、珠峰财险、建信人寿；
2016年获准筹建的有人保再保险、百年资管、前海再保险、建信财险、三峡人寿、永诚保险资管、横琴人寿、太平科技保险、众惠互助、信美人寿、汇友建工财险、华贵人寿、复星联合健康保险、爱心人寿、和泰人寿、汇邦人寿、黄河财险、招商局仁和人寿、中远海运财险、瑞华健康等；
2017年有北京人寿、中国人民养老保险、海保人寿、国富人寿、国宝人寿和融盛财险 6 家新保险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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