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普惠金融体系建设将走在国际前列

　　□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 国家金融与发展实验室理事长 李扬

　　普惠金融这个概念在中国被引入是在2013年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上。我记得很清楚，当时全会的决定公布以后，很多人打电话问我，什么是普惠金融。想一想，从那个时候无知到今天已经有这么大的规模，普惠金融在中国的发展和进步，如果按照世界标准来看的话，是非常大的。我们和一些国外的朋友在交流，他们听说了中国很多普惠金融的安排之后，觉得有非常多的创新。

　　普惠这个事情看来是一个大事。就在一个多月前，大家知道，美国的脸书推出了一个Libra新的世界货币，一个多月来，全世界的银行界为此在忙碌、在研究，甚至美国的立法机关都开听证会。其实这样一个东西，是以发展普惠金融而登台的，恰好我们这一个月来一直在研究它的文件，研究它的细节，有一点体会在这里同大家分享。

　　脸书推出Libra，比较吸引人眼球的是它的货币、跨境支付等等，但是它的白皮书里，凸显的是Libra的使命，是建立一套简单的无国界的货币和为数十亿人服务的金融基础设施。Libra在推出货币的同时，宣称自己是以发展普惠金融为己任，大家看它的白皮书第一段的时候，就有6个排比句。我们用红字点出了很多重点，说要让更多人享有获得金融服务和廉价资本的权利，要开放、即时和低成本，全球货币金融这样的安排，要作为公共品让所有的普罗大众都能够享受，而且他们认为所有人都有责任帮助推进这个金融的普惠。

　　事情发展到今天，我们觉得对普惠金融的问题应该做一些凝练。在Libra的白皮书里，关于普惠金融强调了两点，第一，更低的成本，更容易的进入，联系更紧密。我觉得发展到今天，恐怕不是一般地说一说这个事了，而是说真正发展普惠金融，抓手在哪里。

　　更低的成本，说实话，只能通过移动互联的发展才能做到。更容易进入，同样也是。现在中国比起世界其他国家，最大的优势就是几乎每个人都有一个移动手机，5G有可能在中国率先推出。所以，更低成本、更易进入，我们会比别人做得更好，做得更早。

　　如果能够以更低的成本、更容易进入的话，联系的紧密也应该是可期的结果。我们这里面列出了一些数字。大家看看这个数字，对比一下中国的情况，我们应该是有幸的。这里面谈到，全球仍然有17亿成年人未接触到金融系统。有一些人拥有手机，有一些人可以上网，但是就是触达不了金融的资源。这些事情都是我们应当做到的。为了做到这一些，在技术上分布式管理，确保网络不受单一实体的控制；开放访问，允许任何连接互联网的人参与其中；安全加密技术，保护资金安全无虞，这些是我们技术上的入手处。

　　第二，要建立信任的机制。金融是一个信用的活动。大家不信任怎么办？在传统体系下，所有的金融活动是有一个中介的，这个中介就是我们的信任机制。上有中央银行，下面有各种各样的银行。但是这样一个机制被证明很难去满足那些基层的特别需要的，而且是小额客户的金融需求。所以，我们就必须建立一个新的信任机制。这个技术其实已经成熟，那就是区块链，用一批机器人取代信任中介，我们现有的各种各样的银行金融机构都是信任中介，用他们来建立信用。现在从技术上说，基于数学算法的这套规则运行的边际成本为零，所以在财务上更有可持续性。如果想建立信任机制，来弥补现有信任机制的缺陷，应当大力推广区块链，而且，一定要注意，区块链应当往这上面去推广，不要用它去造币、炒币。

　　讲了这两点之后，回顾一下曾经的一个经历。在本世纪初的时候，建立了中国城市金融生态环境评价，目的是建立一个金融生态的良好环境，利于金融发展，利于实体经济更好地获得金融资源。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从信用这个角度就很有体会。至少有3个阶段是很明显的一步一步发展过来的。第一个阶段，在当时，哪儿信用最好呢？浙江、广东。为什么好呢？熟人社会，大家都认识，在人人相熟的社会环境下，如果从事经济和金融活动的主体，人人都顾及自己的信用，爱惜自己的羽毛，想着还要有下一回，这个社会就可以达到较高的信用水平。

　　基于熟人社会的信用制度在上世纪末达到了顶峰，温州是一个典型。大家都很熟悉，在那之后，恰恰就是温州，信用上出了问题。看起来依靠熟人社会是不可能包打天下的，于是就需要发展第二个时期，现在正是在工业化时期，工业化时期信用的建设不能靠熟人，要靠网络，要靠信用关系必须上升到以受法律制约和保护的契约为基础，必须专业化运作，必须依托大公司、大银行、大市场、大机构、大品牌、大媒体，乃至依托专业化的信用评级机构，直至行业协会或者政府的信用背书。目前正处在这样一个阶段。否则，你是不可能取得陌生人的信用的。

　　但是还有问题，随着后工业化和全球化不断深化，人们发现，一些机构信用其实是有缺陷的，大机构也会骗人，大机构更容易犯错误。我们就提出了一个任务，就是要建立一套新的适合后工业化社会、适合信息社会、适合现在科技大规模地向金融和经济领域渗透这个大环境下的一套信用体系建设，它就是一套制度。

　　这套制度是利用大数据、云计算、区块链、人工智能、互联网等一系列最新的科学技术建立起一个一个既彼此独立，又相互叠加、点网相连的一个社群，它无中心、扁平化。在这样一个系统里，所有的人是平等的。只有如此，我们才能保证这个信息的真实性，才能保证这个信息传达能够很及时。要满足这样一些需求的技术，当然就是区块链。

　　总之，现在到了一个新的时期，这个时期从金融角度来说，发展普惠金融无疑是重点。发展普惠金融在原有体系基础上，在原有信用制度下，其实会遇到障碍，下再多的文件、用更多的指标，作假都在所难免，一定要建立真正的惠及普通人民的体系，发展金融科技就成为题中应有之义。非常高兴看到，最近习总书记多次谈到这个问题。在中央的号召下，各个机构都动员起来。面对Libra的冲击，这一个多月来，我们几乎没有一天闲着，都在讨论如何去应对，如何去看待，如何采取中国的措施。正是在这样一种集体行动的背景下，中国一定能够在普惠金融的发展上走在世界前列。

　　（本文为李扬8月2日在第二届中国普惠金融创新发展峰会上的致辞，略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