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稿 | 戴志康将错就错。
摘要 【这是雪贝财经的第117篇原创文章】戴志康将错就错作者:贝姐编辑:老胡2010年11月末,46岁的戴志康在上海滩边一处中式会所亲自攒了一场饭局,受邀的主角是一位小他8岁的女士。那一年,两人都是沪上商界的明星,戴志康在8个月前以92.2亿拿下了上海有史以来最为昂贵的“外滩8-1”地块;而这位女士麾下的
【这是雪贝财经的第117篇原创文章】
戴志康将错就错
作者:贝姐
编辑:老胡
2010年11月末,46岁的戴志康在上海滩边一处中式会所亲自攒了一场饭局,受邀的主角是一位小他8岁的女士。
那一年,两人都是沪上商界的明星,戴志康在8个月前以92.2亿拿下了上海有史以来最为昂贵的“外滩8-1”地块;而这位女士麾下的企业刚刚在纽交所上市。
微醺时候,戴先生开口说正题,他希望这位女士能帮自己一个忙,为旗下项目发行一只房地产基金以解资金链的燃眉之急。但是,听他滔滔不绝的说完一番不着边际的设想后,这位女士没有给这位圈子里的“前辈”留半点情面:
"你决定搞文化就必定是个无底洞。"
戴志康铁着脸解释:我原本是想用文化来为地产服务,但现实确实是地产在供养文化。半响后,他自顾自地像做最后陈词一样义正言辞:
"但这就是我的理想,我愿意将错就错。"
壹
2019年8月29日,在安顿好公私里外、所剩无几的主要事务后,戴志康的车开进了上海浦东丁香路655号,带着他视若己出的侄子戴卫新。
熬到这一天,自首已是最好的方案,也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当然,几年后,我们可能会发现这也是他的另一场将错就错。
在家庭上,戴先生已无多少事情需要挂念,结束上一段婚烟后,他和前妻、女儿几无联系,原本给大女儿戴陌草在上海证大这家上市公司留有一些股权,但2015年春天全数出售给东方资产后,这层联系也断了。
现任妻子是在近几年迎娶,出事后圈子里调侃她是戴志康事业上的“克星”。
“这些年,他所有的项目好像就没有成功的,事业上节节败退。”
和他同一个年代企业家们,对他的惋惜多过责难,私募圈子里,提起他至今还要尊称一声“前辈”。
把戴先生拖入到如今境地的是P2P为主的互联网金融业务,但时至今日,他可能也不知道事情为何会演变至此,竟糟糕到要耗光自己前半生所有的好运气。
能给出答案的只有一个人:戴卫新。这个书生气、娃娃脸的小个子男人是戴志康的侄子,也是他近十年事业上分量最重的托付。
2010年夏天,当戴志康决心重新布局自己发迹而来的金融业务时,他最先找来的是时任证大集团的投资总监贺牧。这位中央财经大学的毕业生很快就搭建了证大财富的基本板块,快马疾驰,斩获丰硕。
两个月内,证大就先后在深圳成立了证大速贷,在戴志康江苏老家县城成立了海门农贷两家公司。
这两家小贷公司希望把资金借给那些纯信用、无抵押的个人或小企业、或三农。
至少这时候,在戴志康麾下的版图里,这块被他称作“微金融”的业务更像是一场公益,他说“这是一项有社会功德的金融生意”。
“中国过去几十年的发展,造成了社会阶层的固化:有钱人可以玩更多的游戏,玩更多的资本,没钱人完全没有出路,微金融是整个底层继续前进的动力。”
后来几年,当中国涌起一种以P2P为主的互联网金融时,他又做了证大金服,随后还通过证大文化持有了北京捷越联合38%股权,成为第二大股东。
这时候,主掌证大金融业务的已经是其侄子戴卫新,而早前开拓疆土的贺牧在2014年末以近乎悲愤的方式被排挤出局。
到了2015年夏天,当中国股市持续下挫时,戴志康在这块业务上的坏运气也开始了。
最早的重大决策错误是在出售证大速贷这笔交易上。当时有一家上市公司天业股份决定通过收购证大速贷来提振自己死气沉沉的主营业务,开出了近11亿元的价格收购其77%的股权。
但是,戴志康在支付方式上寸步不让,他仍然相信这笔业务能在自己的手里做得更大。但是,当A股在那一年秋天掉头垂直向下时,天业自身难保,这笔交易在支付定金后未能最后交割,最终不了了之。
此后,证大速贷迅速垮塌,如今早已销声匿迹。
当戴卫新接替贺牧主掌证大金融板块后,其管理能力在内部很快就被广泛质疑,他甚至无法掌控局面,而戴志康却顽固地坚持自己的用人观:任人唯亲。
此外,在成本控制上,戴志康与戴卫新也任由家族亲属承接公司与此相关的业务,造成一些成本大幅高于市场价格。
后来的几年,即便戴卫新请来了自己的同学郁耀担任副总裁,并由其出任最主要平台捞财宝总裁,依然无法阻止这块资产每况愈下,从2016年到2018年间,净利润连年大幅下滑。
当然,最终造成证大P2P业务如今的局面,这其中有政策限制与宏观环境带来前后端业务均无法开展有关,但长久积累的原因是管理团队无法有效的应势调整业务,在某些阶段每一笔放款都像赌桌上的筹码,以至最后积重难返。
实际上,在这块业务中,早在2018年年中,预感到业务危局的核心团队即已陆续离职,比如受戴卫新全权倚仗的郁耀,负责风控及放贷端的张艳华也曾一度决定离开,但终被戴卫星拼死挽留。
戴志康虽在局面难以挽回时出面承担责任,但在此之前,其对互金业务几无花费精力,而将大部分时间放在了证大在文化、中医上的投资和研究。
此时他的整个证大现金流都已枯竭,上海樱花路上的喜马拉雅中心已经供养了很多年,每年在此项目上仅偿还贷款利息就超过1亿元。
贰
在2010年11月末那场上海饭局之前的两个月,北京昆仑饭店,戴志康和复星集团总裁汪群斌、复地集团董事长范伟有过一场刀光剑影的谈判。
郭广昌麾下的这两员大将问他手里究竟还能拿出多少资金?初略的计算后,戴志康用两根食指交叉比划了下:10个亿。
这意味着即使将这些资金全部投入到“外滩8-1”项目上也远远不够,彼时,证大拍下的这块地已经拖到宽限期,到期必须要缴纳的土地款、土地契税及分期利息就多达39.6亿元。
否则,这一地块将被政府收回。
关于这块地的冗长故事我们并无意回顾,戴先生以为自己能玩转郭广昌和潘石屹,到最后发现自己才是被玩弄的那个人。他高估了自己在资本市场上的运作实力,也低估了郭广昌如果要办成一件事会下多大的决心。
“我们在合作伙伴的选择上犯了错误”,8年后,他才如此对这桩往事做了了结。
就像一位同行在最近回忆起那场历时弥久的博弈时说:
“他挑错了对手,也误判了当时上海滩上的形势。”
这也并非难以理解,在此之前,戴志康在财富追逐的道路上走得太顺,一二级市场上他都呼风唤雨,几乎把一切不可能都做成了可能。
如果那是一个赌场,他就是一个逢赌必赢的赌徒。
但是,关于戴先生的财富,巅峰并非从地产版图中获得,而是从来自于内蒙古草原和风沙底下深藏的煤矿,和上世纪90年代很多出身神秘的富豪一样,这些绝顶聪明的人能够把这些资产转化为资本市场上的财富。
那是2005年夏天,当远兴能源(前名“ST天然”)险遭退市时,戴志康携证大以7200万元就拿下了第二大股东;7个月后,这家公司通过一系列资本运作完成了彻底翻身,并接连拿下多个优质矿藏。到2010年证大完全退出时,证大赚下的净利就超过10亿元。
经此一役后,戴志康断断续续退出了二级市场,将套现资金全部转向地产。
如今回过头来看,当戴志康决定从一位资本市场的枭雄转身为时髦的地产开发商时,他的地产事业也到了顶点,在“外滩8-1”项目上的失手,动摇了证大地产板块的根基,也错失了后来中国地产行业爆发的整个周期 。
但是,让他几年后从搏杀了15年的地产行业中彻底出局,这其中必须要提到戴先生生命中的另外一个男人:陈锋。这是一个大众化的名号,但在证大,他低调到最后都无人知晓。
当全力聚焦地产业务后,戴先生最早找来操盘的人是出身上海实业集团的马成梁,并让其担任当时的上海证大的主席,但不到一年后此人就辞去了职务。此后,实际操盘这一主营业务的是陈锋,担任证大地产执行总裁。
从“外滩8-1”折戟退出后,戴志康将富余出来的近十亿元资金撒向了世界另一端的南非约翰内斯堡,他希望在那里创造世界上另外一个陆家嘴。随后又大举进入南京,以高杠杆拿下了多宗地块。
在南京的项目全数由陈锋操盘,其中耗资最大的是用11.94亿元拿下的中冶南京下关地王。但凡对此项目有过调查的从业人士应该知道,这是南京土地市场一个无底洞,即使是央企陷入其中也动缠不得。
但陈锋给戴志康描绘了一个美好的前景,在资金运筹上也做了乐观预计,在进入南京的2014年,上海证大净负债率年一下子上升到了138%,第二年又飙升到了242%。
然而,到了2014年末,陈锋突然告诉戴志康,地产板块的资金链已经断裂,但是留给戴志康筹集资金自救的时间非常有限。很快,在陈锋的牵线下,东方资产进入上海证大洽谈收购。
2015年春节前夕,戴志康和女儿匆忙将其持有的所有股权以每股净资产对折的价格售出。
正如此次戴志康自首以后上海证大所澄清的,这家公司在那时候就已与戴先生毫无干系。
叁
戴志康的生命里有一些遗憾,其中之一是很长时间自己没有一个儿子,直到去年,相熟的好友才知道他这个小心愿已经达成。
而另一个遗憾,恐怕是上海樱花路上的喜马拉雅中心。
人生旅途至今,如果要给戴志康的事业追逐寻找一个物像的寄托,必定是这处充满理想主义,却与上海这座商业大都市格格不入的庞大建筑。
从海门到北京,从海南到上海,他似乎从来都看不上对财富歇斯底里的追逐,认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才是人生应有的征途,然而,他从来都无法解脱其中。
他曾告诉同僚:
“自己的理想主义与这个行业本身的发展规律格格不入。”
20年多年前,当戴先生决定从二级市场解脱时,他曾这样回顾那段日子:
“资本的积累,是一个充满艰辛、充满刺激、又令人着迷的工作。今天,作为资本的代表,我的每个毛孔里都浸淫着利润,但这不是我的本质,这不是我真正的使命!验证资本多寡的准则是什么?恰恰不是资本本身——我出身于一个贫寒的农民家庭,最懂得一个普通的中国人需要什么。用我创造的资本在为‘广厦千万所’奠基的同时,为中国人打造新的精神文化家园,来回馈生我养我的这块土地!在实现使命的过程中,去创造历史!”
当他拿下“外滩8-1”时,他也曾浪漫的感慨:
“我们都是农民出生,我们小时候觉得土地好土啊,好脏,我们要进城去,西装革履,走路不会湿,希望赶快去,到了城里,20、30年发现,在城里,你没有土地也不行。”
几年后,当他把上海证大弄丢时,独独留下了喜马拉雅中心。他在这栋建筑周边种上了成片的小麦,让这里如同乡村。在这里,他不计成本的支持年轻的当代艺术家。
“不做钢筋水泥,做意识形态。”
但是,“喜马拉雅”终究成了他证大版图上的沉重拖累。
这一次,当他的事业倒在P2P上时,有好事者说这是一种讽刺的羞辱,毕竟,20多年前,在海南,是他和年轻的同僚们几乎一起建立和建设了中国的债券、股票和基金市场。
戴志康在事业中上一次遭遇致命挫折还是在27年前,那一次他选择了将错就错。
当年,海南的房地产和股票泡沫破裂时,戴志康的富岛基金赔完了所有的利润和本金,还落下了巨额负债。当时绝大多数企业选择破产清空一走了之,而他决意坚持承担所有责任和义务。
仅仅用了5年时间,他就用在股票市场和地产上赚下的巨额财富还清了债务,还攒下了自己后来转战上海的事业基础。
这一次,如果真的是他的另一场将错就错,我们希望他依然能再打一场翻身仗。
商业这处角斗场,从来都以成败论英雄,失势者不配受赏鲜花。
但是,几天前,一位和戴先生同时代的资本大腕儿在一声叹息后说:
“至少,戴志康,他不是败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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