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利率引发全球固收类资产荒加剧 资管机构悄然扩大另类资产配置

随着发达国家持续加码负利率政策，越来越多金融机构感受到固定收益类资产荒状况日益严峻。

“尤其在欧洲，几乎找不到正收益的投资评级债券。”对冲基金BMO Capital Markets策略分析师Aaron Kohli向记者透露。在瑞士，逾90%投资评级企业债利率为负，甚至连欧元计价型垃圾债都出现负利率状况，丹麦日德兰银行发行的10年期住房贷款资产化产品也创下约-0.5%的记录低点，此前德国发行20亿欧元零利率长期国债，因利率过低而只卖出8.24亿欧元。

据国际金融协会（IIF）最新研究报告显示，随着欧洲日本等发达国家央行持续加码负利率债券，如今全球负利率债券规模已突破17万亿美元的历史高点，这意味着逾30%投资级别债券都呈现负利率。

这也令越来越多全球投资者纷纷用脚投票。

据瑞银全球财富管理对逾3400名最富有投资者调查显示，由于负利率债券规模激增，逾60%受访者决定减少债券购买。

“如今，绝大多数金融机构只能纷纷涌向美股碰运气——押注美国经济持续坚挺与美股持续创新高，以对冲固定收益类资产荒状况并实现较高的投资回报。”Bluebay Asset Management策略分析师Timothy Ash指出。但是，随着近日美国散户投资者正快速撤离美股，因不满负利率债券而转投美股淘金的这些金融机构正成为美股高估值泡沫的最后买单者。

他坦言，其实很多金融机构都知道美股所存在的高估值与上市公司盈利增速下滑风险，但在负利率时代引发固定收益类资产荒日益严峻的情况下，他们只能孤注一掷，押注只要美股持续上涨，总有新的最后买单者现身。

固收资产荒倒逼钱涌美股“博傻”

资产管理规模逾124亿美元的摩根大通基金经理William Eigen明确表示，他不会为了借钱给别人而倒贴利息（买入负利率债券），这不是固定收益投资，而是固定损失投资。

但他不得不承认，如今要找到正收益的债券资产正变得格外困难。原因是负利率正令几乎所有债券类资产价格呈现非理性上涨。比如奥地利100年期债券交易价格，在今年初相当于债券面额的116%，到了今年底已涨至198%；德国30年期债券交易价格也从年初的相当于债券面额的96%，冲高至187%。由于欧洲债券价格因负利率而大幅飙涨，越来越多全球金融机构再也难以忍受欧洲债券价格过高，纷纷涌入尚在正收益的美债避险，导致今年以来美国5年期、10年期、30年期国债价格分别上涨3.75%、5.95%与8.41%，同样呈现价格偏高状况。

“如今，整个欧洲美国日本投资评级债券市场已很难找到定价适中的品种，几乎所有投资评级债券的定价都因为负利率变得扭曲——其交易价格远远高于其理应的估值，令整个固收资产荒局面持续加剧。”William Eigen指出。

Aaron Kohli向记者透露，尽管当前美国10年期国债收益率回升至1.82%，较8年底记录低点1.47%高出了35个基点，但基金投资委员会坚决不赞成加仓美债。原因是他们认为当前美债投资只存在交易获利机会，缺乏长期持有到期的可观稳健回报。

具体而言，随着市场普遍预期明年初美联储还会持续降息两次，令美国10年期国债收益率可能创下历史新低1.2%，此时买入美债其实可以赚取不错的价格上涨套利收益。

“但是，基金投资委员会认为这种交易获利机会不可持续，且若10年期美债收益率跌至1.2%，持有到期的收益将难以满足固定投资组合的收益预期，与其两头犯难，不如寻找其他能实现长期稳健回报的持有到期型债券资产。”他指出。但要找到这类资产绝非易事。原先他们打算到美国企业债市场碰碰运气，但很快发现随着美联储趋于降息，如今高信用评级的企业债发行收益率也跌至2%以内，同样无法满足固收类投资组合年化3.5%-4%的投资收益要求。

Timothy Ash直言，这直接驱使金融机构干脆涌入美股博取高回报，以填补负利率时代下的固收类资产荒。毕竟，美国经济基本面坚挺与贸易局势好转，加之美联储持续降息的预期，都令美股短期内依然呈现较高的持续上涨动能。

记者了解到，多数全球资产管理机构正将美股投资演化成新的类固收投资组合，比如他们一面加仓美股，一面买入相应规模的股指期货空头头寸进行风险对冲，以博取相对稳健的低风险价差回报。究其原因，他们也注意到美股上市公司盈利增速放缓，正无法支撑美股中长期走强，加之11月美国零售销售数据低于市场预期，预示美国经济衰退动能正在加强。何况，美国散户正大量撤离美股，让他们更不愿成为最后的买单者。

据Refinitiv Lipper最新数据显示，今年以来美国散户投资者从美股投资型共同基金和交易所交易基金(ETF)撤出1355亿美元，创下1992年以来的最大撤资规模。

“问题是，若美股无法成为避风港，全球金融机构又将陷入负利率时代固收资产荒困扰。”一位华尔街对冲基金经理向记者直言。

另类投资开始“大显身手”

随着美股日益“不靠谱”，如何找到新的优质资产填补负利率时代固收资产荒缺口，正成为众多全球金融机构急需解决的新挑战。

恒昌财富首席经济学家魏力向记者表示，这也是当前越来越多海外资本持续加仓人民币利率债（中国国债）的主要原因之一。毕竟，当前10年期人民币利率债收益率维持在3%以上，较同期美国国债与德国国债分别高出约140个基点与360个基点，加之人民币汇率趋于平稳双向波动，众多海外投资机构已经将它视为提升固收类投资组合收益的重要标的。

“此外美债与黄金也将从中受益。”她向记者指出。究其原因，美联储在实施负利率方面的态度较欧洲日本央行更加谨慎，令美债收益率持续高于欧洲日本国债，将吸引大量全球资管机构将欧洲日本债券投资资金，转向美债资产避险；而黄金在负利率时代将凸显更强的避险投资价值。

“事实上，当前金融市场最担心的，是负利率陷阱的出现，即为了刺激经济增长，越来越多国家央行启动负利率以引导资本投向实体经济，但事实上，经济增长动能不是靠负利率倒逼资金冒险投资，而是靠人口结构改善与科技生产力提升。”魏力向记者表示。

在她看来，日元资产将受益于日本较强的科技研发能力，同样呈现较高收益率。

上述华尔街对冲基金经理向记者透露，当前多数大型对冲基金对黄金、美债的配置已经达到饱和水准，尽管人民币债券加仓还有很大空间，但由于缺乏国债期货风险对冲操作机制等因素，不少全球投资机构对人民币债券的配置步伐依然选择“边买边观望”。

记者多方了解到，多数全球大型资管机构目前正悄然扩大另类资产配置的布局，以缓解负利率时代的固收类资产收益下滑压力。

具体而言，他们正在全球领域收购污水处理、生活垃圾处理等大型环保类基建项目，通过引入专业管理团队加大科技投入与提升经营水准，令上述环保类基建项目实现年化逾5%的IRR回报。

“以往，这些大型资管机构对此投资策略，是先持有5-7年进行项目孵化改善与利润提升，到时再通过发行ABS资产证券化产品实现项目获利退出，如今在负利率时代下，他们更倾向长期持有这类项目，通过每年获得逾5%IRR回报以应对固收类资产荒局面。”一位欧洲大型资管机构亚太地区首席代表向记者透露。当前不少欧洲大型家族办公室与资管机构都在悄悄将这类另类资产的配置比例提升至20%-25%，较前些年高出逾10个百分点。这背后，是这类大型环保类基建项目本身投资额动辄数亿美元，但它的好处是能一次性解决资管机构对长期稳健正回报固收类资产的巨额配置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