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托行业正面临新一轮洗礼与重构

　　【正文】

　　当前阶段，有很多事件能够说明信托行业正在面临新一轮洗礼与重构，在5月8日《信托公司资金信托管理暂行办法（征求意见稿）》发布后，信托行业所面临的整顿压力必然会使其之前隐藏的风险问题进一步暴露。

 

　　一、信托行业的不良率连续九个季度上升，且今年一季度首次突破3%

　　（一）信托行业的风险隐患仍在逐步暴露

　　今年一季度，整体商业银行和城商行的不良贷款率分别升至1.91%和2.45%。但是根据信托业协会披露的数据，今年一季度信托行业的不良率已升至3.02%的高位（较2019年底上升0.35个百分点），这已经是信托行业的不良率自2018年以来连续九个季度处于上升态势中。

　　要知道在2018年以前，信托行业的不良率始终在0.50-0.60%的区间内徘徊。可以说2018年以来在监管部门加大风险排查力度的影响下，信托行业之前的风险隐患正逐步暴露，再加上今年新冠疫情的影响，整个信托行业的风险问题非常值得关注。事实上考虑到信托资产的投向大多是房地产、基建与平台等相关领域，且资产主要以非标为主，我们相信信托行业资产质量恶化的背后既有信用下沉的内在原因，亦有经济下行压力和监管约束力度加大使风险不断暴露的外在助力。

　　（二）不良资产规模环比增长迅速，集合资金信托的不良率逼近4%

　　从风险规模上来看，今年一季度信托行业的风险资产规模（也就是不良资产规模）高达6431.03亿元，较2019年底增加11.45%（2019年的四个季度环比分别增加27.40%、22.74%、32.72%和25.14%）。其中，集合类资金信托和单一类资金信托的风险资产规模分别达到3948.83亿元和2414.08亿元，可以看出集合类资金信托的风险压力仍然非常大。特别是今年一季度，集合类资金信托和单一资金信托的不良率分别高达3.94%和3.14%，较2019年底分别上升0.46个百分点和0.32个百分点。

　　因此集合类资金信托的资产质量恶化意味着整个信托行业的声誉风险也在明显上升，后续一些信托项目与其投资者之间的风险事件会层出不穷。

　　二、2018年以来整个信托行业在缩表，目前已缩表近5万亿

　　除之前的风险隐患逐步暴露外，2018年以来因顺应政策导向持续压降通道类业务，使得整个信托行业均处于缩表通道中。今年一季度，信托行业管理的信托资产余额达到21.33万亿，较2017年底的26.25万亿压降4.92万亿。

　　其中集合类和单一类资金信托资产余额分别为10.02万亿和7.68万亿，较2017年底分别压降1.98万亿和2.23万亿。因此目前信托行业正陷入“缩表格局延续+风险资产项目与规模逐步暴露+不良率不断攀升”的转型困境中。

　　三、部分信托公司正身陷囹圄

　　前面已经指出整个信托行业的不良率在今年一季度突破3%，这意味着68家信托公司中一定有部分信托公司的不良率远远高于3%。而据目前所能了解到的信息来看，已有安信信托、四川信托等信托公司正身陷囹圄中，其它一些信托公司所面临的问题可能也不会太轻。

　　（一）安信信托：因大股东问题连续两年亏损，面临退市风险

　　安信信托（600816.SH）是我国直接（其它信托公司多为借壳）完成上市进程的3家信托公司之一（另外两家分别为1994年1月上市的陕国投信托和2017年12月于香港上市的山东国际信托），其前身为辽宁省鞍山市信托投资公司（1994年1月在上交所上市、2004年更名为安信信托）。

　　鉴于安信信托目前的问题已经非常严重，其退市和重组可能已无法避免，其公告称正在与上海电气(行情601727,诊股)（4.780, -0.08, -1.65%）集团、上海农商行和上海国盛集团等讨论重组计划。

　　1、连续两年大幅亏损，自2019年5月起事情逐步暴露

　　早在2019年5月22日，安信信托在答复上交所《关于对安信信托股份有限公司2018年年度报告的事后审核问询函》时便披露“截至2019年5月20日，安信信托到期未能如期兑付的信托项目共计25个，其中单一资金信托计划13个，涉及金额59.42亿元；集合资金信托计划12个，涉及金额58.17亿元”。

　　2020年1月23日，安信信托发布“可能被实施退市风险警示的提示性公告”，考虑到安信信托已连续两年亏损（2018年与2019年分别亏损18.33亿元和39.93亿元、今年一季度亏损6.65亿元），且目前股价已大幅下挫至1.92的低位水平，因此退市概率较高。

　　2020年4月7日与6月5日，安信信托分别发布“关于收到上海银保监局《审慎监管强制措施决定书》及《行政处罚决定书》的公告”和“关于实际控制人被刑事拘留的公告”，安信信托的问题才得以真正彻底浮出水平。

　　2、安信信托过去长时期的高增长在严监管环境下逐步露出原形

　　（1）安信信托于2005年曾一度被ST，后通过资产置换等方式在2007年扭亏为盈，2013年后得益于与上海国之杰投资之间的业务开展，安信信托迎来快速发展期，其2013-2017年期间的净利润规模分别为2.80亿元、10.24亿元、17.22亿元、30.34亿元和36.68亿元，成为信托行业中最引人瞩目的信托公司。

　　（2）进入2018年后，受资管新规等严监管环境影响，安信信托之前隐藏的问题逐步被暴露出来，其中包括踩雷印纪传媒（计提减值准备10.55亿元）和中弘股份（持有债权超过5亿元）以及违规开展信托业务等。

　　3、大股东和高管掏空安信信托的特征非常明显

　　安信信托的大股东，即上海国之杰投资发展（主营房地产）的实控人高天国利用大股东的关系，与安信信托违规开展相关业务。

　　（1）2002年上海国之杰出资1.72亿元从鞍山市财政局手上买入鞍山信托20%的股份，之后不断增持至目前的52.44%。2004年鞍山信托正式更名为安信信托，其属性也从国企演变为民企。

　　（2）2013年后安信信托的高业绩增长主要得益于其发行的房地产信托产品，但其挂钩的房地产企业大多为规模较小的房地产企业，且与其大股东之间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例如，其实控人高天国被刑事拘留的原因便是违法发放贷款（可能高达500亿元），事实上正是这些违规贷款导致了安信信托的大幅亏损，据悉安信信托主动管理的1500亿元信托产品有1000亿元投资了与高天国有关的项目（至今有500亿元未能收回）。

　　（3）2018年以来，安信信托连续两年大额亏损，但也有大量高管离职，不过在业绩连续亏损的两年内，安信高管不仅没有降薪，反而还大幅涨薪（员工平均薪酬却有明显下降），大股东和高管联合掏空安信信托的成分可以说非常明显。

　　所以我们才看到上海银保监局在暂停安信信托自主管理类资金信托业务的同时，还限制安信信托向股东上海国之杰投资发展有限公司分配红利，并处罚款共计1400万元。

　　4、安信信托的业务违规问题非常严重

　　根据上海银保监局《审慎监管强制措施决定书》及《行政处罚决定书》的披露，除推介部分信托计划未充分揭示风险、隐瞒信托计划逾期等风险信息外，还有以下几个层面的业务违规问题：

　　（1）2016年7月至2018年4月，安信信托通过签订远期转让协议、出具流动性支持函等方式，违规承诺8笔信托财产不受损失或保证最低收益，涉及金额合计高达33.3亿元，且这些项目均造成兑付风险问题。

　　（2）2016年至2019年，安信信托违规将3笔信托财产用于股东、8笔信托财产用于兑付其他信托项目、2笔信托财产用于置换固有贷款、4笔信托财产用于其他非信托目的用途，涉及金额合计高达126.56亿元，且均已出现风险问题。

　　（3）2016年至2019年，安信信托将部分信托资金运用于非标债权时，存在期限错配、以后续募集资金兑付前期受益权份额、违规开展非标理财资金池等具有影子银行特征的信托业务。

　　（二）四川信托：资金池问题引发关注

　　今年5月11月，“四川信托即将被接管、资金池业务全部停止”的信息在信托行业内疯传，不过四川信托随即进行辟谣，但这并不空穴来风。

　　1、可以预见的是，一旦资金池业务被一刀切式地暂停，那么四川信托的流动性风险一定会加速暴露。这主要是因为资管新规虽然禁止了资金池业务，却给了两年过渡期，使得一些信托公司利用TOT（信托中信托）或TOF（信托中基金）的形式继续开展资金池业务，并造成了目前及后续一系列的整顿压力。

　　2、四川信托的前三大股东分别为四川宏达（集团）、中海信托、四川宏达股份(行情600331,诊股)（2.160, -0.03, -1.37%），其中宏达集团和宏达股份合计持股54.19%（实控人为刘沧龙），因此和安信信托一样，四川信托的股东背景同样为民营企业，民营企业的问题一定会在四川信托身上有所体现。

　　3、2019年底，四川信托自营资产的不良率高达22.21%（年初不良率为4.82%），与此同时其多只信托产品也出现了逾期等风险问题，如其主要融资主体南京丰盛产业控股集团、汉能集团等均陷入债务风波，这预示四川信托的风险隐患非常大。

　　四、信托公司资金信托管理暂行办法的发布会加剧信托行业的风险暴露

　　应该说留给信托公司转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自2018年以来的连续两年多的时间了，整个行业规模的普遍压缩已经使很多信托公司陷入了困境，比如前文提及的安信信托和四川信托。但是对于整个行业而言，68家信托公司中应该还有很多和这两家信托一样但却不为人知的问题信托公司存在。

　　2020年5月8日，银保监会发布《信托公司资金信托管理暂行办法（征求意见稿）》，标志着信托业将和银行、券商等一样，共同接受资管新规的严格约束，那个无所不能的信托行业正在或者说叫不得不迈入正轨。具体来看：

　　（一）明确定位了资金信托和保险资管、AIC开展资管业务一样的私募属性

　　即资金信托只能采取非公开形式发行（私募）、投资者不能超过200人。应该说那个允许单个投资者300万以上投资金额的条件下不受200人约束限制的信托行业独有的时代（即以私募之名行公募之实）结束了。

　　（二）首次将非标的比例约束引入信托行业

　　前面安信信托的很多问题便是违规开展资金池业务。此次征求意见稿明确信托投资非标的单一集中度不得超过信托公司净资产的30%且集合资金信托非标投资总额不得超过集合资金信托计划规模的50%。虽然比银行理财和券商资管等其它资管行业更为宽松，但考虑到信托传统业务主要以非标和通道为主，这意味着信托公司面临的整顿压力实际上是将非常大的。

　　（三）结构化信托、期限错配、代销、关联交易等方面和资管新规一致

　　除在结构化信托、期限错配、代销、关联交易等方面和资管新规保持一致外，在合格投资者认定、托管、银行间和交易所回购等层面也和资管新规保持一致。这里不再赘述。

　　信托业也是经营范围最广、牌照最为齐全、约束最小的一类金融行业，常被称为金融超市。但信托行业的发展却并非一帆风顺，而是历经血雨腥风、大浪淘沙。在近四十年的发展历程中，信托业已历经六次大整顿，其数量也由最高峰的1000余家优化至目前的68家。但是就目前来看，信托行业的第七次整顿正在路上（详见2020年2月5日的报告一文读懂68家信托公司与信托行业），整个信托行业正处于缩表的通道中，在这一过程中，未尝不会有一些信托公司因不良资产压力过大而退出历史舞台，抑或被重整，尽管目前仅有68家信托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