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玉投资：肥托尼的市梦股份

肥托尼的市梦股份

市梦股份是一家以室内装修为主体的综合性专业化的装饰集团，也是最早一批在国内上市的民营企业。

随着国内基础建设的大规模投资兴起，市梦股份的项目逐渐从一个区域化的小城镇开始走向全国市场，其承接的业务也从简单的室内装潢发展到商业地产建筑装饰，房地产住宅建筑装饰，大型文体会展建筑装饰等。公司拥有《建筑装修装饰工程专业承包一级》、《建筑装饰工程设计专项甲级》、《建筑工程施工总承包壹级》等资质证书，具备承接各类建筑装饰工程的资格和能力，是建筑装饰企业中资质级别最高、资质种类最多的企业之一。

市梦股份上市多年，随着业绩不断超越资本市场预期，公司成为各大投资机构竞相追逐的蓝筹股，在每年的上市公司评选中，市梦股份先后被评为“中国上市公司百强”、“最受投资者尊重上市公司“等荣誉称号。

优秀的肥托尼

市梦股份的创始人是一个叫做托尼的胖子(以下简称肥托尼)，当初创立公司的初衷也就是为了想改善生活，自己做一个小老板。肥托尼为人随和，虽然只有初中毕业文凭，但是凭借着敏锐的商业头脑和良好的人际关系，生意越做越大，与建筑装饰类上下游的各类企业都保持着不错的合作关系，在和当地政府打交道时也显得游刃有余。

经过了多年的奋斗之后，市梦股份每年的营业收入已经达到100亿，净利润达到8亿人民币，肥托尼的公司也终于在2006年实现了上市梦想。市梦股份是一家典型的工程类企业，账面上的最大占比是其工程项目的应收账款，由于大多数工程款是按每年年底结算一次，公司的现金流状况一直不是非常充裕，为了让公司的现金流状况得以改善，肥托尼经常忙于各种应酬，和银行打交道，和政府打交道，和各个房地产开发商打交道，肥托尼的酒局随着企业经营规模的扩大也变得越来越频繁。

他有时苦笑着说，他整日奔波于各种饭局赚的都是幸苦钱，赚的都是体力活，到头来都是为茅台打工，真后悔当初创业时没有做茅台的经销商来的省事，那简直就是躺着赚钱。

虽然赚的是辛苦钱，但从市梦股份上市之后的头5年来看，公司总体保持着每年35%以上的营收增长，肥托尼的个人身价也开始进入了福布斯中国百富榜的前100位。市梦股份的经营业绩一直受到资本市场的追捧，股价从上市时的每股10元上涨到了每股100元，公司市值超过500亿元。

市梦股份也经常出现在各大财经类媒体网站上，相关报道总是在讲述着一个民营企业家如何将一个小企业做大做强的故事，例如：市梦股份是市场中典型的十倍牛股，华尔街著名基金经理彼得林奇一直追寻的投资目标。

在上市之后，肥托尼除了和企业相关经营业务的人员打交道之外，还逐渐和各大基金经理以及财经媒体人士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关系。

肥托尼的“梦—梦”组合

这些专业的财经金融人士对于肥托尼的企业家精神推崇备至，他们认为肥托尼是每一个创业者的学习对象。当然，他们也看出了公司的现金流状况一直存在隐忧，并且有时善意的提醒肥托尼，若市梦股份要保持每年35%的营收增长，随着时间的推移会变得越来越困难，而资本市场却是无情的，虽然今朝有酒今朝醉，在酒桌上大家都是兄弟，都是好朋友，但只要公司有一个季度的营收或者净利润增长出现了放缓趋势，那些基金经理就会用脚投票卖出公司股票，造成股价下跌，进而影响到肥托尼的个人身价。

肥托尼也希望公司的股价能够节节攀升，他心中始终有个梦想，就是能成为中国首富，虽然他没什么文化，但他也知道要靠建筑装饰行业成为中国首富是极为困难的。当今社会已经是新经济时代，互联网时代，创业时代，不能总是抱着传统行业，而应当调整思路，拥抱新经济，拥抱互联网，拥抱未来。肥托尼是个有着情怀，有着梦想的企业家，他总是说人生就是不断战胜自己，超越自己。

2012年，在某次和国内大型券商联动证券投行人员的酒局中，经过投行人士介绍，肥托尼认识了梦娱科技的CEO哈士奇。

梦娱科技是一家互联网直播平台，主营业务依靠大量女主播的才艺表演获得观众打赏，观众可以在平台上购买各种小礼物送给心仪的女主播，梦娱科技则按照一定的比例和女主播所拥有的线上经纪公司进行分成。

根据联动证券提供的相关尽调报告，梦娱科技最近一年会计年份的净利润高达10亿元，自由现金流通常是净利润的2倍多，净利润在过去3年里实现100%的复合增长速度，在一级市场上的估值达到30倍以上，是多家互联网龙头公司争相抢购的并购对象。梦娱科技目前有意IPO上市，但也接受上市公司的并购，实现间接上市的模式。

当时市梦股份的静态市盈率达到40倍，根据联动证券投行人士的建议，如果以30倍的价格收购梦娱科技，那么将梦娱科技的报表装入上市公司体内后，市梦股份的市盈率会被稀释到只有35倍。同时，梦娱科技的净利润增长速度远高于市梦股份，市场可能不会再把市梦股份看作成一家简单的装潢装饰类公司，而是拥有良好现金流，并且代表着互联网新经济的一家高科技公司。

当然，除了并表后上市公司的利润扩大之外，资本市场也可能给予市梦股份更高的估值水平，而公司以后则可以通过这种外延式并购进一步推高股价来符合市场的预期，股价上涨之后对于公司再融资收购其他相关的互联网公司又创造了更好的条件。联动证券提出的方案是公司新发1亿股以作为对价换取梦娱科技的股份，这样即不损耗公司的账面现金，同时对于被并购后手持市梦股份股票的梦娱科技而言，市梦股份的股价上升也是喜闻乐见。

“梦—梦”组合这是一种强强联合，也是一种优势互补，可谓一拍即合。甚至，当时的肥托尼还认为依靠两家公司所产生的协同效应，女主播还可以在直播过程中为其市梦股份的装饰工程类业务进行植入广告，这是一种更为高明的营销手段，还省去了一大笔广告费用。

而在随后的两年时间内，肥托尼在公司内部建立了一个的投资并购部门，陆续收购了与互联网相关的多个新经济公司，许许多多的“哈士奇们”陆续都跟着成为了亿万富翁，而市梦股份的股票名称改成了更为贴近主营业务的“市梦云网”。

股价在资本市场的节节攀升让肥托尼上了瘾一样的进行疯狂并购，但类似于哈士奇这样的互联网老鸟也不是省油的灯，在直播这个行业或多或少存在数据造假现象，平台上的机器人和职业托都不少，看上去高额打赏的数字有可能来源于专业造假团队。

同时，平台上的主播流动率很高，哪个直播平台拥有更高的分成都会诱使主播向其转移，平台上主播有可能直播几个月就换了一个类似的直播平台。“哈士奇们”在和肥托尼的谈判收购中要求以现金加股份的形式去进行交易，毕竟现金是踏踏实实流入自己的腰包里，只要过了3年的业绩承诺之后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而以股份作为对价还要看市梦股份的业绩表现如何，这存在很大的不确定因素。

就这样很快在两年内，市梦股份的账面现金下降了50%，由于现金流更为吃紧，原有的装饰工程业务由于资金垫付能力有限被迫不得不放弃了一些项目。

ST市梦

终于，当时间来到了2015年，市梦股份当年的营业收入达到了500亿元，净利润超过100亿元，公司市值超过1万亿元，甚至超过了两桶油及工商银行，静态市盈率达到了100倍。

根据托尼后来的叙述，当时只要类似于梦娱科技的直播平台一直有观众打赏主播，投资人买入市梦云网的股票，将投资股票赚来的钱继续去打赏主播，公司的这种商业模式远远好于茅台，而且是一种代表着新经济的未来商业模式。

不幸的是在2015年，资本市场发生了股灾，同时也有互联网相关从业人员爆出直播平台数据普遍造假的行业情况，云梦股份的财务数据真实性遭受到了市场的质疑，各大券商纷纷下调市梦云网的盈利评级，基金经理再次用脚投票大规模卖出股票，曾经在酒桌上的把酒言欢都忘记的一干二净。

在短短的6个月内，公司股票价格下跌90%，市值仅有1000亿。许多投资人开始谴责肥托尼的诚信问题，财经媒体质疑公司这几年通过并购形成的巨额商誉应当在年底做商誉减值测试，公司的真实账面资产存在巨大的不确定性。

公司股票进入停牌紧急核查，在随后的6个月内，市梦股份被证监会认定为在并购中进行虚假陈述，财务造假，上市公司高管存在内幕交易行为，公司存在重大违法违规行为，会计事务所无法出具无保留意见的审计报告，公司未来12个月内存在退市风险，自2016年4月1日复牌起，公司股票名称将变更为ST市梦。

肥托尼这位曾经受人尊重的民营企业家一夜之间变成了过街老鼠，同时，资本市场上不少依靠外延式并购的公司股价也大幅下挫，倒下的不仅仅是云梦股份，而是一大批怀揣着人类贪欲的会计造假公司。

多年以后，当一切尘埃落定时，有些人认为是肥托尼的无知和贪婪造成了公司一步步滑向深渊;也有些人责备监管不利，造成了上市公司把市值管理误解成为了管理市值;也有人认为类似于联动证券这样的中介机构没有尽职尽责。当然事后的责备已为时已晚，肥托尼的市梦股份早已破产退市，曾经资本市场给出的市梦率价格在今天看起来就是一个笑话。

然而，谁又能保证在未来的岁月中，这种故事不会再一次发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