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百特“僵而不死”，4万股民深陷泥潭

撰文@李福来

编辑@李斌斌

若干年前,苏北大地的小孩口中时常流传着这样一句顺口溜:苏北骗全国,盐城骗世界。

盐城身处经济强省江苏的末位,一直处在省内歧视鄙视链的底层,经常被苏南人冠以骗子多的帽子。然而经济的制高点不意味着就是道德的制高点,骗子到处有盐城尤其多,这个事实站不住脚。

随着几代人不断打拼和奋斗,盐城早已雄踞中国百强市多年,这个略带自嘲的“名号”也逐渐销声匿迹。

但最近,盐城一家名叫“雅百特”的上市公司却实实在在给盐阜大地“抹黑”。

01

雅百特“死”而复生了。

12月4日,雅百特公司股票不仅恢复上市,还接连斩获两个涨停板。这对于一家曾经处于退市边缘的上市公司而言,就像是从“棺材板”里面爬出来一样。

11月27日,还有六名投资者在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起诉江苏雅百特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和金元证券股份有限公司证券。

早在2018年年底,就有部分投资者向雅百特提起索赔的案件中领到了一审胜诉判决书。虽然当时雅百特公司不服,提起了上诉。但在一审胜诉判决中,法院几乎全额支持了投资者的索赔诉求,并未扣减任何的系统性风险。

时针再往前拨。

9月10日晚间,雅百特公司实际控制人陆永就因为违规披露重要信息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九个月,缓刑一年,并处罚金15万元;相关当事人李马松也因同样的罪名,被判处有期徒刑六个月,缓刑一年,并处罚金人民币十万元。

耐人寻味的是,这是雅百特及相关人员被行政处罚后的再次获刑。

2017年12月14日,证监会已经依法对雅百特及相关人员涉嫌违反证券法律法规案作出行政处罚和市场禁入决定。

同时,证监会对雅百特责令改正,给予警告,并处以60万元罚款;对时任董事长、实控人陆永处以30万元罚款,采取终身证券市场禁入措施。此外,公司十余位董监高也被处以不同程度处罚。

在外界看来,雅百特也一直徘徊在退市的路口。

2018年7月初,深交所对雅百特启动强制退市机制,随着法院判决落地,接下来或将作出是否退市决定。

但意外却发生了。在被证监会移送公关机关一年零五个月后,盐城市人民检察院对雅百特作出了不予起诉的决定。由于未遭公诉,在无须承担刑事责任的情况下,雅百特向深交所申请撤销退市风险警示获得批准。

在深交所随后给出的30个交易日里,雅百特股价自2018年7月6日起连续27个一字跌停,股价从5元每股下跌至1.25元每股,跌幅达75%。

二级市场中,4.01万投资者深陷泥潭,不少投资者只能发起诉讼,要求雅百特进行赔偿损失。

谁也没有想到,雅百特避免了触发重大违法强制退市,绝处逢生。

那么它又到底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02

雅百特财务造假,惊动外交部,成A股之最。

雅百特成立于2009年,是一家专门从事装修装饰业务的公司,旗下业务主要包括体育场馆、机场航站楼、高铁站房等。

2015年8月,雅百特成功 “借壳上市”。官网称其是“金属屋面围护系统行业首家A股上市公司”,这个噱头却不及它曝出惊天造假丑闻。

在上市当年,雅百特通过在巴基斯坦木尔坦市开展的城市快速公交专线项目,实现收入超过2亿元。

两年后,外交部发言人耿爽披露:雅百特所出具的有关巴政要的信函系伪造,也尚未发现证据证明,雅百特同巴境内任何公司和个人有经济关系及资金往来。

官方站台,最为致命。这笔跨国大单现在看来是雅百特的“一厢情愿”。但在当时为了把戏做足,雅百特费尽心机制造建材出口到巴基斯坦并收到汇款的“假象”。

首先,雅百特与境外公司伪造虚假的建筑材料出口合同,然后再将报关出口至安哥拉的货物运送至香港,最后通过第三方公司又把这批建材给运回来,以此来达到虚构海外工程正在施工的目的。

雅百特收到的这笔汇款自然也不是来自于巴基斯坦,而是来自于雅百特本身控制的公司和一些其他的中国境内的公司。

经官方调查后发现,雅百特上市当年73%的盈利都是虚造的,但又为何潜藏水底这么久?

因为雅百特费尽心思,编造了大量的谎言来保住这个“空中楼阁”般的收入。

2015年,雅百特以虚假采购的方式采购“钢材、铝材”等材料,将资金转入其控制的关联公司,再通过5家公司将资金以销售款名义转回,构建资金循环。

雅百特自己既是供应商,又是买家,通过这种方式虚增销售收入超过2.6亿元,相应虚增利润6856万元,占当期利润总额21.57%。一年后,雅百特故技重施,虚增利润占当期利润的11.15%。

不仅如此,雅百特还招了一位会计和一位不懂会计的助理,在上海一间20平米的小屋里操办了雅百特6家主要供应商和4家走账公司的资金流转,以虚假采购伪造10亿元假账。

雅百特动一共动用了7个国家和地区的50多个公司走账,超过了100多个银行帐户进行资金划转,而且经常通过银行票据和第三方支付划转,渠道复杂,掩人耳目。

一个谎言,需要数个谎言圆场,雅百特终究无法支撑数年来编织下越来越多的谎言,一夜分崩离析。

最终,一系列财务造假的恶劣行径成了A股历史中最不光彩的一幕,雅百特也被钉在了二级市场的耻辱柱上。

03

有一句歇后语讲得好,“狐朋狗友莫相近”,讲的是不要结交不良好友。但也有一句话叫苍蝇跟屎壳郎做朋友,因为臭味相投。

在财务造假案件中,雅百特为什么如此肆无忌惮?

原来它一直有个“帮凶”—中介机构金元证券。

2015年,金元证券和江苏中联电气签署协议,前者成为山东雅百特借壳中联电气的财务顾问。当年,山东雅百特完成借壳上市,名称变更为江苏雅百特科技股份有限公司。

重大资产重组完成后,金元证券负有承担持续督导责任,先后出具了多份督导及核查意见并收取上市独立财务顾问项目各项费用总计1000万元。

然而,接下来就是一系列失职行为。

关于巴基斯坦木尔坦工程项目,金元证券的独立财务顾问认为:本次重大资产重组完成后,上市公司主营业务发展势头良好,超额完成本次重组的盈利预期”。

显然,这与事实并不相符。雅百特借壳上市时,木尔坦项目为重大未开工合同之一,在持续督导工作中,金元证券只保存了木尔坦项目的施工合同,没有对该项目进行必要的核查。此外,金元证券一系列文件中都存在虚假记载,一直替雅百特“打掩护”。

2019年7月19日,金元证券收到证监会罚单,被罚没合计4000万元,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回首文端,如此兴师动众的雅百特为了什么?

原来都是一纸协议“惹的祸”。

雅百特借壳中联电气上市时,交易对方承诺雅百特2015年至2017年度间承诺净利润数分别为2.55亿元、3.61亿元、4.76亿元。

签订业绩对赌协议,一般是借壳上市公司的普遍做法。在近几年借壳上市收紧的政策环境下,能顺利完成资产重组的上市公司已是佼佼者。

所以上市后业绩能否持续发力,为了上市做足的业绩能否兑现,都要经受市场的考验,即便“食言”也无可厚非。

然而雅百特为了躲避赔偿,伪造业绩,铤而走险。

结果是,2018年雅百特营收较2017年大幅下降超过八成,净利润巨亏约4.6亿元;2019年上半年亏损2433万元。从“停摆”到现在复盘的一年多时间,雅百特市值蒸发已经超过100亿元。

业绩下降,股价颓靡。当初的雅百特怎么也不会想到,今天巨大的损失早已超过业绩赌输赔偿的数倍。

古语有云:“一念贪私,万劫不复”。如果再给雅百特一次机会,也许它还会步此后尘吧。

毕竟兜兜转转一大圈,雅百特公司和高管的罚款不足百万,最重要的是,雅百特还恢复上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