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元区失业率缘何逆势下降

在欧元区经济疲软的同时，失业率却一反常态地在下降，揭示出了经典经济学理论中的“豁免情形”，而同期劳动生产率和实际工资水平增长表现疲弱，反映出欧元区经济的深层次问题。

近期，欧元区出现了一种不合常理的经济现象——经济增速下降，失业率居然也同时下降；在经济增速下滑最快的几个国家，失业率下降速度也最快。

例如，在意大利和西班牙，8月份失业率分别为9.5%和13.8%，较上月分别下降0.3%和0.1%。市场预期，西班牙今年全年失业率有望延续持续下行趋势，或降至13.7%，并创下11年来新低。西班牙新增就业主要集中在旅游业等第三产业，第二季度增加了31.3万个固定工作岗位，临时工岗位则增加了16.6万个，工作岗位增加数远远超过同期该国新增21万劳动力的规模。从整体看，欧元区19个国家平均失业率从5年前的11.5%一路降至今年8月份的7.4%，正处于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以来的最低水平。

这种“失业率逆势下降”现象，着实让信奉“低失业率通常与高增长相关”理念的人大跌眼镜。因为，上述国家不仅近期经济增长表现不佳，制造业更是出现萎缩迹象，连欧元也呈现持续贬值态势，市场甚至已形成“欧元区正走向衰退”的预期。在素有“欧洲经济引擎”之称的德国，近日大幅下调了2019年经济增速至0.5%，较其4月份预测下调了0.3%。欧洲央行数据则显示，7月份欧元区通货膨胀率降至1.1%，经济下滑态势明显，欧元区通货紧缩风险有所抬头。对此，力争站好最后一班岗的欧洲央行行长德拉吉紧急呼吁各成员国，仅凭货币政策已不足以应对经济下滑风险，亟需运用财政政策干预，不仅欧洲央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要扩大支出，整个欧元区都须尽快形成调整财政支出上限的共识。

为此，欧洲央行新近发布报告指出，以欧元区前12大经济体为研究对象，欧元区本轮就业扩张始于2013年第二季度，累计新增约1100万个工作岗位，失业率几乎接近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前的水平。但是，同期劳动生产率和实际工资水平增长却相对疲弱，反映出欧元区经济的某些深层问题。欧洲央行专家发现，本轮就业扩张的边际增长率低于此前几轮。例如，1995年至2008年间，欧元区出现了有史以来最长的一轮就业扩张期，年均就业增长率为1.4%，高于本轮的1.2%。与此同时，欧洲央行专家还发现，从就业情况对实际GDP的弹性这一指标看，本轮就业扩张期间年均实际GDP增速与此前几轮相比是最慢的。

可见，天上不会掉馅饼。欧洲央行报告指出，从历史角度看，欧元区本轮就业扩张应从几个方面引起重视。第一，30多年来，欧元区平均失业率始终位于8%以上。但是，自2013年第二季度以来，欧元区年均失业率不仅以0.7%的速度大幅递减至8%以下，而且这一下降速度前所未有，与上世纪70年代欧洲部分主要经济体在就业领域实行结构改革后的情形比较相似。市场预期，如果欧元区失业率继续保持这一递减速度，到2020年这一指标将回落至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前的水平，甚至有望接近上世纪80年代那个“欧洲黄金时代”的低位。

第二，欧元区本轮就业扩张与GDP增速不匹配的现象，揭示出了经典经济学理论存在的“豁免情形”。以往，两者间的关系主要受劳动力市场和产品市场结构性改革、劳动力在产业间流动的长期态势所影响。如今，劳动力市场规模尤其是就业形势，也要受到单位劳动力和单位劳动生产率实际所需成本调节的影响。也就是说，即便在经济增长表现欠佳时，通过降低成本，也能刺激市场对劳动力的有效需求，进而实现就业岗位增加或失业率下降。

第三，无论是就业扩张，还是失业减少，都未对劳动成本和劳动生产率造成显著影响。欧洲央行数据显示，近6年来，欧元区实际工资年均增速仅为0.3%，低于1995年至2008年间的0.5%；劳动生产率年均增速仅为0.7%，远低于1995年至2008年间的1.1%。这导致单位劳动成本出现持续下降，进而造成单位劳动力产出的GDP实际上呈下行态势。换句话说，实际收入对劳动生产率提高的促进作用逐渐弱化。欧盟委员会数据显示，欧元区劳动生产率不仅未恢复至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前的水平，更是远低于所谓的“欧洲黄金时代”。

正如新任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执行总裁格奥尔基耶娃所言，“对人力资本的投资才是经济增长的不竭动力”。没有劳动生产率提高的经济增长和削减劳动力成本的就业扩张，是否值得被效仿？相信，欧元区就业形势的新变化，对全世界都是个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