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红楼梦》里的贾母遇上家族信托

来源:信托百佬汇 2020-04-02 09:03:20

摘要
本文作者系资深信托从业者“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这两首《红楼梦》中的诗句形容了世家大族的奢华与荣耀,而将这两大家族联系起来的便是金陵世勋史侯之女、荣国公贾代善之妻,贾赦、贾政、贾敏之母,荣宁两府的老祖宗——贾母。初读《红楼梦》,看着贾母正如贾府里的“吉祥物”

  当《红楼梦》里的贾母遇上家族信托

  本文作者系资深信托从业者

  “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

  “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

  这两首《红楼梦》中的诗句形容了世家大族的奢华与荣耀,而将这两大家族联系起来的便是金陵世勋史侯之女、荣国公贾代善之妻,贾赦、贾政、贾敏之母,荣宁两府的老祖宗——贾母。

  当《红楼梦》里的贾母遇上家族信托

  初读《红楼梦》,看着贾母正如贾府里的“吉祥物”,每天就是找人喝茶聊天,品茗看戏,似乎只管享受荣华富贵就好。但随着剧情演绎,贾母越来越不一般,待到贾府被抄家,贾母表现出的无私果决、智慧超然更令人钦佩不已。再联想书中的点滴细节,她是贾府当之无愧的灵魂人物,家族繁荣系于一身。

  令人遗憾的是,贾母所能运用的手段极为有限,若是超越时代,结合现代财富传承工具,比如家族信托,贾家或许可以比肩美国洛克菲勒家族、肯尼迪家族,延续名门望族的时代辉煌。  

  慈善信托让菩萨心肠发扬光大  

  《红楼梦》中的经典桥段有很多,第四十回“刘姥姥逛大观园”最为耳熟能详。起初看刘姥姥“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特别有趣,被大观园里的小姐姐们捉弄,笑料百出。如今重温这一段故事,便觉得贾母了不起。刘姥姥虽说与贾府沾亲,但是八竿子难打着,又是乡下种地的农妇,身份地位相差悬殊。她第一次来贾府时,被王熙凤用二十两银子挡了回去,来年便又送了些瓜果蔬菜以示感谢。贾母得知便挽留她多待几日,在大观园里逛一逛,期间闹出不少笑话,但是贾母始终没有见外,给予了极大包容。

  贾母的菩萨心肠更多是一种悲悯,而非单纯的姿态。在二十九回中,众人到清虚观打醮,一个小道士因剪烛花没来得及出去,在贾母等人进门时躲避不及,惊慌失措中撞到了王熙凤身上,被王熙凤反手一巴掌,大家都叫嚣着要打。贾母听了赶紧说:“快带了那孩子来,别唬着他。小门小户的孩子,都是娇生惯养的,那里见的这个势派。倘或唬着他,倒怪可怜见的,他老子娘岂不疼的慌?”

  《红楼梦》体现出了很强的因果报应,比如,王熙凤难得“开恩”赏赐刘姥姥二十两银子的时候,一定想不到自己的女儿“巧姐”未来会被刘姥姥搭救;她打了小道士,也几乎被张道士诅咒“该积阴鸷,迟了就短命”,至死才悟到一点人性的温度。同是管家人,贾母早已参透天道,积德行善一直身体力行。但贾母行善有很强“中式”色彩,全在她一念之间,并没有带动起家族的行善热情。特别是大儿子贾赦,依官作势,行为不检,最后落得充军边地的下场,不能不说是一种失败。

  如果引入家族信托,除了能够为家人提供生活上的保障,还可以发扬公益,帮助那些生活中遇到困难的人,这也是慈善信托的雏形。慈善信托与家族信托的显著区别在于,受益人不再局限于家族成员,而是面向符合条件的社会公众。

  当《红楼梦》里的贾母遇上家族信托

  在西方发达国家,慈善信托/基金会已经成为富豪家族的标配,例如,著名的北京协和医院便是洛克菲勒家族基金会出资创办的;再如,2000年比尔·盖茨拿出580亿美元成立比尔及梅琳达·盖茨基金会(简称“盖茨基金会”)。自2006年开始,盖茨基金会转变成双重实体结构:一个是慈善基金会,另一个是比尔盖茨和梅琳达慈善信托。慈善信托的价值在于不断投资,实现信托资产的保值增值,同时按照合同约定向慈善基金会提供资金支持。慈善信托与基金会拥有两位共同理事——比尔·盖茨和梅琳达·盖茨,但是彼此相互独立,互不隶属,同时享有免税。在比尔盖茨感召下,“股神”巴菲特也在2006年6月向盖茨基金会捐赠了当时价值约310亿美元的股票。

  当《红楼梦》里的贾母遇上家族信托

  自2016年9月《慈善法》颁布以来,国内慈善信托发展日趋成熟,理念深入人心。对于设立慈善信托的委托人(即客户)而言,意义不仅在于获得财富之后对社会的回馈,还在于委托人可以与子女一同深度参与慈善信托所包含的众多慈善项目,比如山区助学、环境保护等,从小培养孩子的责任感和善良的心,这样的孩子怎么可能变坏呢?  

  铁腕治理不敌“条件分配”  

  贾母并非总是和颜悦色,该雷霆出击的时候绝不含糊。王熙凤生病期间,探春接过管家重任,处理事情公私分明、干脆利落,但对大观园内众人聚赌并不上心,敷衍了事。

  贾母知道万分心急,说道:“你姑娘家那里知道这里头的利害!你以为赌钱常事,不过怕起争端;不知夜间既耍钱,就保不住不吃酒;既吃酒,就未免门户任意开锁,或买东西,其中夜静人稀,趁便藏贼引盗,什么事做不出来!况且园内,你姐儿们起居所伴者皆系丫头媳妇们,贤愚混杂;贼盗事小,倘有别事,略沾带些,关系非小!这事岂可轻恕。”

  俗话说见微知著,在探春眼里,聚赌只能算娱乐消遣,而贾母看到了其中蕴含的危险,在第七十三回雷霆出击:“便命将骰子牌一并烧毁,所有的钱入官分散与众人,将为首者每人四十大板,撵出,总不许再入;从者每人二十大板,革去三月月钱,拨入圊厕行内。又将林之孝家的申饬了一番。”

  参与赌博的人包括林之孝家的两姨亲家,也包括迎春乳母,都是府上的“老资格”,贾母不留情面,一视同仁处理,风采不减当年。

  赌博是人生大忌,就算家里有金山银山,照样敌不过牌局险恶。现实中有太多企业家、富二代陷入其中,以致倾家荡产,家破人亡。任何一位家族掌门人,都对家人赌博都高度警惕。在常见的家族信托工具中,会采用“条件分配”的方式加以限制,例如在家族信托合同中明确约定,在家族信托的受益人中,若出现因赌博被公安机关处罚的情况,可以剥夺他作为受益人的权利,类似家族信托每年支付的生活费就领不到了。这样的好处在于触发条件、恶劣后果清晰可见,符合“火炉法则”,只要敢碰,必烫无疑。

  贾母虽然治理赌博强硬果敢,但是由于没有明确标准,比如:赌多少钱算赌?抓到之后打完板子罚完钱,还有没有其它惩罚措施?这些都没答案,均在老祖宗一念之间。有鉴于此,大家并不会汲取教训,反而觉得只要想方设法避开贾母、不让她知道就好,被她抓到只是倒霉而已。事实上,贾母强势禁赌也的确失败了,第七十五回族长贾珍竟在服丧期间聚众射赌即是应证。

  没有看得见的惩罚,就成了百无禁忌。曹德旺曾在记者访谈中坦言,早年全家都获得了美国绿卡,但是随着事业发展,民族责任感愈来愈重,继而反对子女移民,声称:“谁要是不退美国绿卡,谁就不能继承我的财产。”这就是“条件分配”的又一例证。当然,设置的条件应当方便验证衡量,比如公安局出具的“赌博罚单”、美国绿卡等,难以验证自然没有意义,这就好比贾母说谁心里敬重她就给谁五千两银子,人心难测,这一条就是空谈。

  委托管理需要靠谱监察人  

  贾母年轻时也是大管家,把贾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终于媳妇熬成婆,退休之后将重任交给了王熙凤。在《红楼梦》中,我们极少看到贾母干涉王熙凤,也没有看过新老势力在权力交接过程中的缠斗,相反,贾母给予了王熙凤最大程度的支持。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贾母完全撒手不管,相反,她保持了高度关注。在第七十一回中,贾母突然问王熙凤:“前儿这些人家送礼来的共有几家有屏?”凤姐儿道:“共有十六家有围屏,十二架大的,四架小的炕屏。内中只有江南甄家一架大屏十二扇,大红缎子缂丝‘满床笏’,一面是泥金‘百寿图’的,是头等的,还有粤海将军邬家一架玻璃的还罢了。”贾母道:“既这样,这两架别动,好生搁着,我要送人的。”

  面对贾母的突然问话,王熙凤的表现堪称完美,不仅答对了数量,而且将规格、特点一一陈述,看似不经意的对答,何尝不是一种考验。也许,贾母已经笃定自己百年之后,贾府仍由王熙凤全权管理,照看家族财富的传承。

  如果将贾母视为设立家族信托的委托人(即客户),那么,王熙凤的角色更像监察人,她负责管理家族成员,打理府内财产。有所不同的是,现代家族信托架构中,监察人的权利义务有着明确的边界,有白纸黑字的合同。遗憾的是,贾母生活的时代并没有清晰的约束标准,以致王熙凤只手遮天,私放高利贷,为后期贾家被抄埋下祸根。

  王熙凤掌管财权,贾府上下的月例银子(即生活费)都由她调配,贾母不管事又没人查账,放高利贷赚得盆满钵满。平儿曾对袭人说:“这几年拿着这一项银子,翻出有几百来了。她的公费月例又使不着,十两八两零碎攒了放出去,只她这梯己利钱,一年不到,上千的银子呢。”袭人笑道:“拿着我们的钱,你们主子奴才赚利钱,哄的我们呆呆的等着。”

  以贾母慧眼如炬,尚且不能察觉制衡,侧面应证传统处理家族财富的法子行不通,譬如国内企业家常用的“代持”也归此类。相反,现代家族信托设立的监察人至少有两大特点:一是财权分开,负责打理家族信托财产的是信托公司,它会按照合同约定,开立专门账户单独管理,根本不可能让监察人染指;二是边界清晰,监察人的权利是委托人在设立家族信托时赋予的,在合同中有约定,比如允许监察人修改受益方案、变更受益人等,很难为所欲为,而具体指令的执行则由信托公司来完成。

  作为家族信托的受托人,信托公司作为金融机构也没有动力与监察人合谋欺诈客户财产,这基于三点:一、家族信托的账户信息早已在中国信托登记有限责任公司备案,结合银行流水,往来清晰,一查一个准;二、信托财产在法律意义上是独立的,甚至信托公司倒闭了这笔钱也不受影响;三、《中华人民共和国信托法》第二十二条明确规定:“受托人违反信托目的处分信托财产或者因违背管理职责、处理信托事务不当致使信托财产受到损失的,委托人有权申请人民法院撤销该处分行为,并有权要求受托人恢复信托财产的原状或者予以赔偿”。简单来说,有坏心儿也没那胆儿,有那胆儿也办不到。  

  如果临终嘱咐引入家族信托  

  贾母初嫁贾府时正值家族鼎盛,经历金陵接驾,看尽一世繁华,主持家政数十年,当贾府被抄家,家族几乎分崩离析,又是贾母试图力挽大厦于将倾。与新生代管家王熙凤不同,贾母更为无私。在第一百零七回,贾母深明大义,散尽余财,至今读来仍然令人动容:“这里现有的银子,交贾赦三千两,你拿二千两去做你的盘费使用,留一千给大太太另用。这三千给珍儿,你只许拿一千去,留下二千交你媳妇过日子。仍旧各自度日,房子是在一处,饭食各自吃罢。四丫头将来的亲事还是我的事。只可怜凤丫头操心了一辈子,如今弄得精光,也给他三千两,叫他自己收着,不许叫琏儿用。如今他还病得神昏气丧,叫平儿来拿去。这是你祖父留下来的衣服,还有我少年穿的衣服首饰,如今我用不着。男的呢,叫大老爷、珍儿、琏儿、蓉儿拿去分了,女的呢,叫大太太、珍儿媳妇、凤丫头拿了分去。这五百两银子交给琏儿,明年将林丫头的棺材送回南去。”

  如果将这段话视为贾母立下的“遗嘱”,有两点令人钦佩:一方面是对王熙凤,由于她私放高利贷、逼死尤二姐,早已被众人唾弃,甚至被休,与贾府被抄家也难脱干系,成了众人出气筒,但贾母念及旧情,依然给了她三千两银子;另一方面是预见到当时是男权社会,担心钱财被丈夫挪用,无论是留一千两给贾赦太太,还是留两千两给贾珍太太均有叮嘱,王熙凤的钱更是点名不许贾琏碰。

  尽管贾母的“遗嘱”考虑周全,充满智慧,但是依然无法摆脱时代的局限,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比如她的贴身丫鬟鸳鸯,在贾母过世之后自杀,与其说是主仆情深,倒不如说鸳鸯已经料想到,之前想霸占她的贾赦不会善罢甘休。此事贾母泉下有知,该是何等悲凉。

  如果贾母采用现代家族信托的方式,至少有三大优势:一是信托财产的独立性。如果装入家族信托的资产通过了信托公司的前期尽调,来路清白,未发现恶意举债设立的嫌疑,那么,即使贾母未来家道中落,债主上门追讨,这部分装入家族信托的资产也不会被拿去还债,与贾母的个人财产相互独立;二是可以实现多次分配。考虑到贾府之中赌博盛行,如果贾母分配的钱财被一些人输光了,那么这些钱财就起不到为生活托底的作用,多次分配的好处在于定期发放生活费,花光了熬一熬,还会有钱拿,总不至于一败涂地,反而能学会量入为出;三是对受益人权利的保障。鸳鸯作为贾母左膀右臂,也可以作为受益人领取生活费,在古代她的权利容易被贾赦剥夺,但是现代社会不依赖王权,而是有法律保障,鸳鸯大可宽心,相信她会安享晚年。

  当《红楼梦》里的贾母遇上家族信托

  贾母病逝,曾经的豪门“忽喇喇似大厦倾”,令人唏嘘不已。《红楼梦》演绎了一部家族兴衰史,它包罗万象,暗含因果,又充满了批判。相比古代的“牢笼枷锁”,生活在现代何尝不是幸运。

  国内经济增长日趋平缓,投资机会变少,陷阱更多,如何保全辛苦积累的财富成为很多人共同思考的问题,这其中既有个人修为、家风历练,又有对于现代财富传承工具的了解和应用。

  《红楼梦》对于不同家庭生态的演绎值得反思和借鉴,贾母作为家族传承的轴心,已然做到了极致,但是她无法超越历史的局限。财富传承正如一枚硬币,既有修身齐家的精神内核,又有家族信托的保驾护航,彼此相得益彰。从这个意义上来看,国内家族信托的帷幕才刚刚拉开。

关键字: